第607章 ·对错
远上寒山石径斜，白云深处有人家。
清晨司无邪携着小雨回到了白云村。
秋气愈浓，冬意已至。
白云村大雾遍布四周山泽。
山间飞鸟偶尔啼鸣几声，高耸的柏树零零散散的露出尖头。
司无邪看到此处心意一动，一个玻璃瓶子从怀里落出。
他将瓶塞取出一滴透明的水雾飞跃而起落在眼前。
小雨抬眼看着这一幕揉了揉眼睛以为看错了。
“呼……”
司无邪看着天地间的大雾轻微一笑决定还是算了，过于频繁的使用剑神对他自己并没有好处。
而且自己这把仿水流剑应该也够用……
反正不可能一直打架是吧？
“终于要回家了啊。”
司无邪顿时感觉一阵轻松。
小雨家几乎相当于这个世界自己的家一样。
一回到家总感觉安心了不少。
“小雨还在为昨天的事耿耿于怀？”
小雨沉默着注意着自己碧绿罗衫不被路边杂草刮花。
这是她最好看的衣服。
听闻到师父的声音她抬起头眼中有些落寞。
“师父，我们去剿灭山贼难道不是在行侠仗义吗？”
司无邪没有犹豫。
“自然。”
“可为什么，明明是我们救了绝大多数人，可昨天那些人……”
小雨抿着唇角。
“行侠仗义都是这种下场吗？既然如此我们为什么还要冒死去做那些费力不讨好的事情……我想如果我们什么都不做，或许他们也不会怪我们……”
司无邪丝毫没有愤怒或者怀恨的意思，闻言只是轻轻拍了拍小雨脑袋。
“作为我们的立场，做了好事却依旧被不公对待当然令人生气以及失望。但如果我们换个立场……”
司无邪带着小雨一边走一边说道。
“假如你是那个小孩儿，与你日夜为伴的父亲被山贼抓走，最后你看到同样被抓走的领居家父亲回来了但是自己却被告知父亲永远留在了那个地方，又因为武毒原因导致连尸体都不能见，你怎么想？”
小雨眉头轻蹙。
“我会嫉妒？”
司无邪点了点头。
“不患寡，而患不均。此后如有人在说出救人者，再有人说一句要是那人再在早一点就好了这样的话……一旦愤怒被挑起最终可能大家都会把矛头对准我。”
“可是，先前那一对说书人明明如此重视我们救命之恩，也显得很深明大义。那些坏人但凡仔细想想也知道此间事情错不在我……师父？”
司无邪突然环抱抱起小雨轻轻一跃瞬间跨越数十米的泥坑。
将愣神的小姑娘放下司无邪微笑解释。
“是的，就算是孩童估计也能理解此中罪不在我，但小雨啊……人不是机械……人不是马，你用一拉缰绳就停一挥鞭子就走，人是有感情的啊。”
司无邪回忆到当初青山十三连寨之中那些人的惨状按下心平稳开口。
“悲伤与愤怒占据你的心智的时候可能你明知道这是错的但是还是忍不住去将所有情绪宣泄在别人身上。让人类这种东西一直保持理智是一件很困难的事。”
小雨也回忆到昨天的那些人，发现若仔细回忆每个人身上最多的不是愤怒而是泪水。
“可师父，我还是觉得这是不对的。”
司无邪嗯了一声。
迎着小雨惊讶的目光司无邪坦然。
“他们当然是错的，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迁怒之举不可取也令人憎恶，但你师傅我很善良，那些小石子可伤不了我，所以我大人不记小人过也就可怜他们任由他们砸了呗。
要是真给我砸坏了我……”
“嗯？”
司无邪回忆到500年后世里的某种社会现象。
“我直接地上一躺，让他赔个倾家荡产！”
“噗，师父你说的好像是他们才是受害者一样。”
小雨被司无邪语气弄得破涕为笑。
司无邪笑呵呵点了点头。
“那是，你师父我神功盖世真要对付他们不摆摆手就行……”
司无邪话说到一半就停了下来。
“还有就是有关于行侠仗义这一点，小雨我问你，你的侠是他人眼中威风堂堂，万人敬仰的侠……还是锄强扶弱，惩奸除恶的侠？”
小雨早慧自然听的出司无邪的意思。
“自然是后者。”
“那就对咯，但行好事，莫问前程便是，我们无愧，无悔就行，又何须问谁对谁错？
换言之我救他与他何干？”
小雨沉默下来点了点头表示谨记在心。
行路渐渐近白云村。
“师父呢？师父会对没救下那些人感到愧疚吗？”
司无邪收起了玩笑的脸色，看着天空对于刚才与小雨所说的让他回忆起了在名为世界树的时候。
那一日黑云蔽日。
那一日天空也被焚烧。
在那一天之前那个什么混蛋主教好像对自己说过……他想救所有人……
这一次没救下是别人呢。
人力有时尽，谁都明白这个道理。
但谁又能接受呢？
他其实并没有那么豁达……
司无邪一怔缓慢的回答。
“我心无拘……所以无所谓，我会做自己能做的，但是不会像以前一样了……”
想救所有人……想还是想的，但是也只是想想。
“以前？”
司无邪不答最终叹气。
“我为人不久，处世也太过肤浅，道理说的也不明不白，或许我自己都弄不明白，小雨我枉为你师父啊。”
“可刚刚师父不还是开导我？我也能听明白师父的话啊，师父为何感觉枉为人师？师父到底是干嘛的？”
小雨看出了司无邪的迷茫随即询问。
“师者，传道授业解惑也……”
“师父传武，传学于我，方才又解惑如何为侠，我心明镜，为何不可为师父。”
“师父不是以无拘为教导理念？为何又被自己的束缚。”
司无邪感到一只有些冰凉柔软的小雨轻轻拉起师父的手。
“在小雨这里，师父是天底下最好的师父。”
司无邪宠溺的握着她的手。
“倒是我思想陷入囹圄，小雨看来这件事情上你是我师傅啊。”
小雨笑容渐多。
“嗯嗯，师父。”
“回去吧，这次多休息一会儿。”
…………
是夜，月明星稀。
蜀地之外天穹府城之中一客栈内。
“师父！师父！”
有些耀眼红发的少女苏湄笑嘻嘻的拿着一张纸冲进房门。
她举起手中纸张放在桌子上。
“师父，月前看到的潼川州招募乡勇剿匪的事情现在结束了。这是捷报。”
墨衫女子点了点头表示知道此事。
苏湄见状不满的小声嘟囔。
“好不容易下山一趟，师父你怎么什么都不关心啊，这样只做高高在上的赤鸢仙人，不觉得无聊吗？”
“斩妖除魔，当仁不让，这是太虚一门……这是我的使命。”
“师父啊，就算你是仙人但是总把使命什么的挂嘴上不觉得很累吗？”
“习惯了，而且这是不得不完成的东西……苏湄你不想回漠北故乡了吗？”
苏湄神色一滞无奈苦笑。
“师父……你真的不擅长聊天。”
故事，往事每个人都有。
“凌霜呢？”
“有人在天穹府城比武招亲，我让小五上了。”
“招亲？”
符华最近观星对此类字眼格外敏感。
“女子怎么上台？你又捉弄凌霜？”
苏湄嘿嘿笑了笑。
“小五武功高强就连大师姐都比不上，她也没怎么推辞，我就顺势而为咯。”
“既然是比武招亲那为何还夜不归宿？”
“额，算是用我的易容让小五女扮男装上去了……最后肯定是小五赢啊……现在应该被新娘家人缠住了。”
看着师父投过来的目光苏湄立马说到。
“但是对方是重庆府武者世家的大小姐，我看了！皮肤吹弹可破，肤白胜雪，差一点就赶得上五师妹好看了！总归来说五师妹娶了她不亏！她嫁了五师妹绝对赚！”
月白与墨色交织衣衫女子轻轻抬眸。
苏湄犹如斗败的公鸡。
“我这就去救五师妹。”
看着离去的苏湄，她扭过头看向天空星象心中默默测算。
半晌，她决定去打坐平心静气。
终于接受了自己最开始观星的结果。
红鸾星近。
今日夜观天象。
易上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