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我现在住的这套房子是租的，位于九华路的海上壹品，面积八十几平。这房子的格局我还是挺满意的，两个阳面的卧室很大，客厅比较小。我一直睡最里面的卧室，那里有一张双人床和一个衣柜。隔壁的卧室有一张单人床，还有我的书桌、简易书柜、转椅和衣架。小熙来了，我想让她睡我的卧室，那里离卫生间近，方便；床垫（花两千多买的）也比较舒服，而小床的床垫则是买的两百多的便宜货。可小熙却执意不肯。她说：“谁知道你那床上睡过多少女人，况且你那枕巾床单也太脏了吧。”
我自己看了看，也确实脏。至少两个月没洗过了。谷诗诗平时过来，从来不给我打扫卫生，也不给我洗衣服、洗被褥。她把这家里就当成个旅馆。这是不是我不愿意和他结婚的另一原因呢？我从来没朝这个角度考虑过，这还是第一次，因为说实话，我对这一点也并不是太在乎。如今女权主义已经深入人心了嘛，没谁规定女人就必须得做家务，况且人家还上班挣着钱，基本也不花我的钱。你要是真把人家养起来，让人家干这干那也算上。不过因为做家务，我和谷诗诗还是发生过矛盾的。有一次，我说，你来了就不能扫扫地、拖拖地。她说，这家装修太次，再打扫也没用。这话差点没把我气死。于是，这种事，也只好我亲力亲为了。一般情况下，我每周都会扫一次地，拖一次地的。床单、被罩也会一个月放到洗衣机里洗一次。不过这次间隔实在是有点长了。难道我近来很忙？
我从衣柜里拿出一幅干净的单人床单和被子，给小熙铺在了小床上，又把我床上的一个枕头和一个干净的枕巾拿了过来。小熙睡觉的地方很快就弄好了。
我俩相继洗漱完后，很快便各自躺下睡了。我躺到床上后不禁想，她这毫无征兆地突然过来找我，有点反常啊。这么大的事，我妈不可能不打个电话和我说一声啊。难道我妈就不知道她要来，或者我妈不同意她过来，她自己偷偷过来的？我明天要不要给我妈打个电话汇报一声，还是打之前先和小熙商量一下？不管怎么说，明天得把这事再和她掰饬掰饬。接着，我就开始试着入睡。我的方法是：在黑暗中，睁着眼睛看着一个地方不动，这样不知不觉间就会入睡。可我这么干了一会儿还是睡不着，脑中的各种思绪还是左冲右突，一会儿是饭店的场景，一会儿又回忆起我和我妈之前的几次打电话，一会儿又回想起我小时候我爸我妈打架的场景……不行，这么想下去，我脑袋非爆炸不可。我决定起来，稍微看会儿书，平静一下思绪。可我又担心起来的动静会把小熙吵醒了。但也管不了那么多了，睡不着，躺着实在是难受。我静听了两分钟，发现小熙那儿没有任何动静，大概是睡着了吧。于是，我轻手轻脚地下了床。我先到卫生间上了趟厕所，接着拿起卫生间凳子上的书——还好我有把书放到卫生间的习惯——轻轻地向客厅走去，路过小熙的房间（也是我的书房）时，我发现小熙睡觉竟然连门都没关，她心倒是挺大的，对我一点也不避讳。我走到客厅的餐桌前，把书放下，然后先喝了一杯水，接着便坐在餐桌前看起了书。看到大约两点时，困意终于袭来了，我的两个眼皮开始打架，于是我轻轻拿着书再次向卫生间走去。路过小熙房间时，碰巧她翻了个身，致使手脚都露在了外面。11月的天，南方的家里还是挺冷的，我犹豫了一下，还是轻轻地跨进房门一步，给小熙把被子重新盖好。随后我走到卫生间，把书重新放回小板凳，再次上了一趟厕所，接着就回房睡觉了。
第二天一早，不到八点，我就被小熙吵醒了。按往常，我两点睡，怎么也得睡到九点、十点。可小熙一大清早起来就开始大扫除，水生和拖地声很快就把酣睡中的我惊醒了。我颇为不快地从床上爬了起来。
“起这么早啊？”我对着正拖地的小熙说。
“这还早啊，都八点了。我本来不到六点就醒了，怕打搅你，一直躺到七点才起来。”
“你平时都起这么早？”
“是啊，通常五六点就起了。”
“好吧，那你也没必要大清早就大扫除嘛。”我委婉地表达了我的不满。
“我一下都看不下去了，你这里简直是个猪窝。昨天晚上要不是去吃饭，我昨天就给你打扫了。”
“没你说的那么夸张吧，我觉得我收拾得还挺整洁的。”
小熙没理我，继续干活。
“早上吃什么，我去给你买。”
“你吃什么给我买什么就行。”
我洗了脸，刷了牙，下楼去买了豆浆、油条、烧饼和茶叶蛋。回来时，小熙正在撤我的床单、被罩。
“我自己弄就行。”我说。
“我这不是打算长期在你这儿安营扎寨嘛，你就当我用苦力顶房租吧。”
“那待会再弄吧，先吃饭。”
“你过来咱妈到底知不知道？”吃饭时，我问她。
“暂时还不知道呢，我打算今天和她说。”
“你这是先斩后奏啊，还是准备先来看看情况，不行就回去。”
“先斩后奏，我就是想不经她掺和地先和你见见。”
“那是为什么？”
“对你这个哥，我一直都很好奇。我就想给你来个突然袭击，看看真实的你是什么样的，如果你预先知道我要来，难保不会虚头八脑地装出一幅客气的样子对我。”
“想法还挺多。”小熙的这一番说辞倒完全出乎我的意料，所以我一时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咱妈要给你打电话，你可别说我已经来了啊。我会和她说我几天后过来。”
“好的，配合你。烧饼怎么样，好吃吗？”
“挺不错的，我爱吃。”
“我一会儿就去上班了。你中午自己吃吧。这是家门钥匙。”我指着昨天谷诗诗给我、我放在餐桌上的钥匙说，“你可以在附近先转转。明天正好周六，我带你上街去买两件衣服，正式实习，你也不能穿昨天那身啊。”
“昨天那身怎么了，见不得人啊？”
“你觉得去单位穿合适嘛，还有你那鼻钉，实习时最好也摘了吧。”
“嘿，你怎么瞬间就变成咱妈、我爸了？”
“我就一建议啊，听不听在你。对了，你还没我电话吧。把你电话给我，我给你打过去。有事你给我打电话。”
“行，那你待着吧，我上班了。”我存完小熙的电话后说。
那天我到单位后，同事们都用异样的眼光看我，仿佛我是刚从动物园里出来的猩猩。由于比平时来得早得多，到中午吃饭时，我就已经把几个美食文案都编辑好了。中午我吃完饭，回到办公室没一会儿，我妈就给我打来了电话。
“不打搅你吧？”我妈开腔第一句话就是。
“不打搅，您说。”我也照她的腔调回敬道。
“小熙过几天可能要去你那儿。”
“来干嘛啊？”
“想让你给找个单位实习，她大学读的新闻专业。”
“学校没给安排啊？”
“现在哪像你们那时候啊，都得自己找。”
“那大连还找不到个地方，至于跑这么远。”
“怎么，你是不愿意让她过去啊？”
“没那意思，就是好奇。”
“她就是喜欢你那儿。”
“好吧，那她什么时候过来？”
“没定，应该是一星期内。我把你电话告诉她了，来前会给你打电话。”
“行，知道了，她来我会照顾她的。你那儿都挺好的吧？”
“挺好的。”
“那好嘞，挂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