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35章自毁长城子然身
李公明身上流着李家的血脉,注定了他有争夺位置的资本,李公诚上位,铲除异己,会不会把矛头对准他这亲兄弟还说不准呢。
李景是女眷,可不代表李景就没能力威胁到李公诚,倘若李景嫁给一个类似他姐夫崔让的官员呢?
李家亏的子嗣不少,假使李家就只李公诚与李公明,哪怕李公明再装的废物颓唐,李公诚都不会放过拉垮李公明的机会。
老三李公升的存在转移了李公诚的注意,一个废物没本事的少爷,一个年轻有威望的军官,取舍再轻易不过了。
宁阙说三弟李公升会上位,李公明道:“老三有外援吧?我记着老三不喜争权的,培植势力那是大哥爱做的事。”
“其实我发现你肯浪子回头,还是有出息的,百姓间都说李二少爷是个废材,依我看,暗藏的一块金子啊?”宁阙笑着道。
李公明苦笑道:“我这身份太无奈了,稍露头角,就会被害,还是乖乖的做个废物吧。”
宁阙道:“聪明人,我给你指条明路,如果有兴趣,你可以找个地方拜师学艺,反正吃穿不愁的,学点武艺傍身多好?”
李公明哈哈道:“看情况吧,要真是老三接手家里的事,我就去学……”
不言而喻,李公明还是怕大哥李公诚胜了,李公升手里的势力不论数量还是质量都与李公诚相去甚远。
宁阙也没跟李公明再说起来旁的,聪明人说话懂得把握对方言语的极限,问到这份上,李公明就没再多嘴盘问。
白子叡和李景骂仗仍旧持续,好歹还都是体面姑娘,因此没出现泼妇骂街那种口沫横飞的景象,你贬我一句,我损你一句,互有往来。
……
李宅,李公诚院内。
人堆里,一个声音蚊吟道:“大少爷性情大变,可是与老爷那边的突变有关?”
“大概,据当时从老爷院里逃出来的护卫说,一个武功极高的年轻人拦住了老爷院里所有护卫,斩杀了七成人。”
“真的假的?我自打进府,就没见着……”
为首的汉子回头低喝道:“都闭嘴,封锁消息的命令是大少爷和三少爷下的,你们还他妈聊?”说话的几个立时噤若寒蝉。
院里静默的待着十几人,或坐或站,疑惑、等待、无聊、焦急着,他们均是李公诚手里的心腹亲信。
李公诚方才说了让他们一帮下属不知苗头的话,还不言明李家的变故,瞒下缄语,李公诚给他们看来那就是心里有数。
里屋,被张泷一直操纵的李公诚靠着珊瑚摆件,支撑着身体,茫然狂怒的瞪着李公升几人。
一个是他同父异母的三弟,一个以合作为名诓骗了一份李公升的消息,李公诚想不通那时他为何鬼迷心窍给沐息川东西,对于张泷的巫蛊术更是感着一股无力回天。
“大哥,胜者为王,败者为寇,你的势力都交给三弟我,我不会亏待他们的。”李公升端着一盏茶,走到李公诚跟前,弯腰道。
李公诚一掌拍掉茶盏,骂道:“老三,你不得好死……你不是清高吗?啊?拿出你的清高来啊,阴险小人,老子早该认清你的!”
李公升直起腰来,将手上的水泽甩去,叹道:“大哥,不是我狠,我不恨,益州给李家供粮的百姓就一天没好日子过。”
“你为百姓还是为李家?”李公诚瞪着李公升问。
李公升字句铿锵:“为百姓,为益州,为善锄奸。”
“我的好兄弟啊,说的真好,哈哈哈……”
公私有别,李公升认清了李家一干老小的面目,大有仿效母家那边忠烈门风的意味,他仍旧不喜名利,武力制暴,也该是给百姓解脱的机会吧?
而李公诚不愧是其父李通内定的继位人,骂过三五句,冷静下来思索如何活命。
就此死在李公升手里,那终其一生不过是失败者,活下来就还有反盘的机会,李公诚在泣血,如此告警自身。
李公诚心知,三弟李公升的致命弱点就在心软。
“老三,放我一马,你要势力,我全给你……我想活。”李公诚叹了口气,硬咽下不甘,软语道。
沐息川上前问:“我们怎么相信你事后不反悔?”
李公诚看了眼沐息川,冷笑道:“好,好……老子给你证明看。”
说着李公诚晃悠悠的捡起碎瓷片,犹豫片刻,下定决心般,将瓷片架在脸上。
“老三,兄弟一场,你赢了,事后送大哥一万两银子做盘缠如何?”
李公升背着手,紧握拳头,道:“好,你的财产里,我取一成出来给你!”
得了李公升肯定,李公诚粲然落泪,手中瓷片,滑下,脸就这么显出一道血淋淋的口子。
李公升,这一刀刀的恨,若有一时得报,我李公诚加倍奉还!
碎瓷片边缘锋利如刀,划破脸庞,一下一下的打碎了李公诚一直以来的自信,带给他哀怨怒极的仇恨。
血淌落袍泽,骨肉相连的兄弟,再没了一丝彼此的亲情,可能李公诚盖不将李公升当兄弟看,但眼下赢的却是李公升。
李公升不忍看这血腥,背过身,李公诚为求苟活,瓷片足足在脸上划过十余下,直到力竭昏倒。
仁者要强,你不狠,自毁脸面的将会是你,李公升心道。
血流了一地,李公诚毁容了,没了那张为人熟悉的脸,就等于没了调兵“虎符”。
方才张泷控制着李公诚将一众心腹指给李公升,对他们的解释就是李公诚一心归隐,临走时给一众下属指引明路。
蝼蚁尚且偷生,为人者,更不便随意丢了性命。
留子然一命,东山再起,李公诚在心底刻下了这血仇,赢过就要知道会有这么一天落得卑微。
虎啸山林终有一老,李公诚不恨天,只恨他没将李公升先发制人的灭了。
张泷取了张布盖在李公诚脸上止血,瓷片切开的伤口都不深,但毁容是必然的,接下来李公诚那张脸,那个人就真实的在这世界上消失。
“公升,有失有得……他毁容求生,差人将他送出城吗?”张泷问。
李公升卸下披挂,沉声道:“不了,找一家客栈,留给他一笔银两,由他自生自灭吧。”
李公升的亲卫上前将李公诚裹起,拿了李公升的印信,自然有人取了银两将李公诚送走。
无论李公诚还是否在州治府城内留有亲信,没了李家大少爷的一切他就只是个寻常人,李公升不把他送出城还是出于心软,押送的太远,重伤的李公诚还有命吗?
李公诚一朝败笔,李公升最大的阻碍宣告崩盘,接着的李家人就是一盘散沙可还需揽起来,李家的近远诸人,都是李公升要收纳统归的。
“张兄,沐姑娘,你们觉着那个叫宁阙的年轻人是否会算计李家?”李公升将脚底一块碎瓷踢开,示意张泷、沐息川坐。
沐息川忙了一上午,才喝着口茶,靠着椅背,道:“不能确定,咱们的人传回消息说,那个宁阙去了李景院里,同在的还有李公明。”
“他们就不必担心了,我那二哥手里连一张牌都没有,小妹更只是个毛头丫头。”李公升解释道。
沐息川道:“哦,倒不是说他们,我就是觉着那个宁阙武功太高,留在府里不稳妥,李佟老爷子报了仇,是去是留呢?”
李公升扶额琢磨,道:“我想留他,留下威慑李家的老辈人,化敌为友,二伯一开始就没想要李家的什么,你们觉得呢?”
张泷道:“可以,我听过李佟的事,时日久是久了,可当年江湖上李佟老爷子名头还是响亮的,崇义明理。”
张泷如今四十岁,二十年前李佟声名鼎沸时正是他初出茅庐的时候,沐息川可能还有些小,但同样听过李佟的名字不止一次两次。
巫谷是与益州刺史文若龙达成联盟,文若龙提议把李家化整给李公升,李公升不是那种一心只知道愚忠朝廷的,因而会为了益州百姓做出抉择。
李佟不碍事就留着帮扶李公升,但凡利于巫谷和文若龙合作的事就可以做做,又不费巫谷的人力物力。
“夜里时我去说事,那就这么定了,州治府城里的买卖还需要两位操心,待过渡完成,李公升有重谢相酬。”
沐息川笑道:“稍微给两个就行,够我买胭脂水粉的——”
张泷清清嗓子,对沐息川无奈,道:“酬谢就给她意思意思吧,我们奉命前来,还是职责所在,公升言重了。”
李家的一切李公升都心如明镜,有时恶人不怕恶人,反而畏惧手段狠辣的善人。
善不是单纯怀着一颗心救扶百姓,反之,那些攘除夷敌、扶救江山、惩奸除恶的,没一个不是浮屠无数,大善需有枯骨垒成,没生死,不成善恶。
狠不过恶人,你的小小善心就只能扶救三五个可怜的人,可你狠心了,有足够的权势了,你能光明正大的布施行善,那是能救千百人于水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