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62章末路穷途粉玉骨
只要宁阙有意拦她,差之万里,白子叡跑不脱。
宁阙扇呼着衣领,暗道里边那股陈年酸腐味还真是附着性强,粘着都不易洗掉。
低头抠手指的白子叡心里愈发郁郁,捧心自问,白子叡倒不是接不下宁阙,只是觉着事态发展过于莫测了。
回想隋末唐初时李靖与红拂女,白子叡初看,那时是觉着荒唐的,哪有姑娘家半夜去寻人私奔的?
现下心有桃花,就难免不知所措,连着两日未合眼的困倦都在紧张中没了。
烛照人面,将白子叡掩映的羞欺可乏,宁阙怨艾身上怪味的情态落到白子叡眼里,几有惹笑。
白兔落入狼爪,唯有怀揣忐忑,心里七上八下的排着一排吊桶,晃悠的漏水……
“子叡,冷画仙还在吗?”宁阙问。
白子叡咬牙道:“在,不过她忙着恢复,凝冰术对她的消耗蛮大的,可能已经将养的差不多了吧……”
冷画仙那日与宁阙比试时功力消耗过半,凝冰术的弊病之一,就是没法像张泷那样长久的保持着。
不过对比张泷的秘术,冷画仙的凝冰术灵活,张泷注定没法追敌奔逃,好在他的秘术让他不会有给人打得落荒而逃的时候。
说过些闲话,白子叡当宁阙忘了那事,心弦松闲下。
接着侍女送来几道菜,是现做的,还有一桶热水,些许沐浴用的皂角。
宁阙在里屋忙着沐浴刷洗,白子叡其实已经吃过饭,不过在宁阙没找着前,白子叡吃东西的心情都没有,这时候便趁着宁阙不在跟前重新吃个饱饭。
水雾氤氲,宁阙静坐着,借着水汽蒸腾,浑身舒张,运气完善血丹的药效。
热汤兰水,泡着花瓣,宁阙生怕密道里的臭味不除净。
热流能开化筋脉,宁阙还有些遗漏,补充过,稍后些仍有安排,抓紧时间亦是为了腾空儿出来。
心魔再要暴动的概率小有擢升,宁阙一时还寻不着解决办法,只能等着到荆州大师姐宁颖那边看有无作用。
真气流过遍体,宁阙身边的水不降温,反之在宁阙浓稠的血气流过时热起来。
一枚血丹,取了千份心头血,精小的一枚丹药就能改变一人的血气,宁阙怀疑心魔的变故就是血气导致。
血气流通,人身得以行动,血气盛,则识辩明锐,心绪清亮。
宁阙服用血丹没丝毫辅药,心魔炼化血丹的时候将其分入周身,宁阙的血气盛,已经不止是一时的情形,血丹可能改变了宁阙体质方面。
宁阙收拾过血丹的余效,反复洗过,将一身怪味除掉。
水热,还有些烫,不过宁阙为了效用高,忍了。
到外边时白子叡还在,碗筷已经放下,娇娇的坐着,手里拿着那把她老喜欢把玩的薄刃匕首。
“累吗?”宁阙端着碗,边吃边问。
白子叡秋水明眸一晃,点头:“累,我回屋了。”
宁阙制止,道:“就这里睡吧,回屋干嘛?你可走不出去啊。”
“宁阙,你……你,太坏了!”白子叡左家娇女般的娇憨可爱,瞠目结舌不知要作何言语。
饭过,白子叡到底没跑了。
……
“夫人,起来了。”宁阙起身,把被窝里的白子叡拖出来,然后就瞧见白子叡脸红的要滴血。
雄鸡报晓有段时候,白子叡实际要比宁阙起得早。
曙光破晓,已经是早起大半时辰,白子叡赖着不肯起。
“宁阙,你够了……你叫我什么?”
白子叡脑袋一片眩晕,鬼知道怎么得就弄成此间状况,“夫人”的称呼都出来了,完了,答应蒋前辈的事恐怕要一辈子履行了。
千不该,万不该,行走世间,迎头撞上宁阙,白子叡可算知道天生的克星是怎么的。
宁阙捏捏白子叡脸蛋,道:“子叡,还是称呼子叡吧,不适应夫人的称呼吗?”
白子叡蒙头在被窝里,踢着宁阙,哼道:“不准催我,我……我不会原谅你的。”
羞臊着,白子叡不肯起,宁阙只得将替换衣服从隔壁屋拿来给她。
都说新婚燕尔,郎情妾意,可白子叡太害羞了吧?
宁阙还需见谅她,带着衣服窜入屋里,白子叡探头还在想事,见宁阙回来,立刻缩回去。
要说白子叡现状,那就像一只软团的灰鼠,做贼心虚,生怕给宁阙这猫抓着把柄机会。
宁阙笑着做到床边,仰面侧躺,靠着被褥。
“子叡,你不出来,我可就找李景来了?”宁阙故意道。
“不要!”白子叡疾呼,一刹那又泄气,央求道:“不准叫那个臭丫头来,我累,还要待会儿……”
宁阙哼着小曲儿,是一首欢快的南疆调调,白子叡久居南疆,又在暖春阁混迹过,自然听得出宁阙哼歌曲儿里边意味。
阿郎思慕阿妹,在女家门前边,放声唱起表心意的歌儿,就是宁阙哼的那般,暖春阁亦有将那歌作为风情曲目。
曲子熟,宁阙是在一本书目上学来的,那时觉着辞藻艳丽,倒也不错。
宁阙拍拍被子,问:“你也试试,咱南疆的传统,不唱就哼歌。”
南疆的习俗,新婚互歌,取夫唱妇随,举案齐眉的蕴意。
“……”白子叡细弱的哼过,捣了几拳表示不满。
“哈哈,觉着蛮快的,你在暖春阁还老装清冷,这下可是再也装不了了……”
“哼,臭宁阙。”蒙在绫罗锦被里,白子叡羞喜的样子没给宁阙瞧见,不过无所谓,几句怡情怡性的话,抹掉了白子叡的羞意。
好不容易白子叡穿戴梳妆,吃早饭时低着头没脸见人。
屋里边只他们俩,白子叡就跟灼烧的木炭似,将一块白皮饼递到宁阙碗里,低头吃粥。
“宁大侠,是我,李景,我能进去吗?”李景一早就来敲门,昨日没问清宁阙去向,今日就等不及要知道宁阙连着两天跑哪里去了。
宁阙俯身,看着白子叡问:“叫她进来吗?”
白子叡鼻息啾啾,口吐兰香道:“嗯,待会儿就装没事,懂吗?”
“菜包,进来吧。”宁阙小声道:“懂得。”
李景一进屋,眼神怪怪的看着白子叡,似乎发现了什么蛛丝马迹。
白子叡挺胸昂首,优雅的捧着粥碗,面貌上装的妙极,不过内心在暗澜翻波。
“宁大侠,你回来的事我都已经通知给其他人了,到底怎么了?”李景按捺住想法,问宁阙。
宁阙耸肩道:“我出点状况,但练功突破了,算因祸得福,具体的就不言明了,等我成了真正无敌的高手的时候就说给你们昨日发生的事。”
“切,稀罕——”白子叡昨夜就听宁阙说了,那时候没觉着新奇,实在是酸累,现在想想宁阙服食血丹是真的凶险。
李景眯眼打量着白子叡,恍然彻悟,指着白子叡道:“你有问题!”
“问题……什么?”
白子叡揪心,如何也想不到李景能发现细节。
李景道:“你肯定吃补药吃多了,气血上头,要不然,今日怎么肌肤滑嫩到这样境地?”
白子叡面光红润,凝露遐月,本就不差的肤质欲鲜欲嫩,李景由此怀疑白子叡吃过调养气血的补药,还是那种效果上佳的,不然如何能这般?
白子叡抚脸,顺坡下驴,道:“这都给你猜出来了,没想到你挺聪明的嚒。”
李景自得道:“那是,本小姐自有老天眷顾。”
白子叡松了口气,幸而李景没发觉不对劲,莫非她真美了些吗……
……
双城。
“本府贵为一城知府,纳妾的事还决断不了吗?”知府丁攘勃然大怒,砸了茶盏,指着夫人代玉珍吼道。
丁攘自暖春阁回府就对江翾朝思暮想,江翾那温情、那身貌,岂是自家黄脸婆能比的?
每每丁攘有纳妾的想法就给夫人代玉珍哭闹的打断,仅有两房小妾也给她欺压,丁攘忍了,早起好言以对,想把江翾纳为妾室,却不料在代玉珍手里连遭折辱。
代玉珍泪痕直流,恨恨的对侍女道:“去,给老爷拿笔墨去,想纳妾,行……先把我休了再说。”
两人吵过已有段时候,起初是代玉珍压着丁攘,不过随即丁攘就怒火冲头了。
侍女不敢稍停,奉命取笔墨纸砚,顺带还寻来代玉珍膝下的独女。
丁攘育有两子一女,长子为代玉珍所生,不过儿子不出息,先天瘫障,女儿倒是还精灵,剩余的那一个儿子是小妾生养,只可惜是纨绔一个。
也就是说,丁攘后嗣落寞。
少时,一个红衣女子提着剑入堂,五官秀气,衣裙雅清,眼神冷冷的。
“娘,他真要休妻?”丁烁扶着母亲,问。
代玉珍哭的哽噎,抱着女儿又大哭起来。
丁烁在侍女那里问过起因,就她而言,肯定是回护母亲。
“想我代玉珍在他姓丁的一穷二白的时候嫁给他,老不死的一把年纪还往青楼跑,我算想明白了,还做狗屁知府夫人,老娘跟你一拍两散……”代玉珍哭过,忍回泪,对丁攘道。
丁攘甩袖道:“休书这就写,此后你自便!”
丁烁目光炯炯,问道:“你真要休了我娘?”
“我是你爹,连称呼都忘了?”丁攘拍着桌子,喝问。
丁烁哼道:“我没你这样的爹,我娘含辛茹苦的带大我们,你就知道跟外边狐狸精鬼混,你想过家里还有子女妻室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