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女子和英雄
庞有力嘴上逞强，直带着我和那女子从一处步道一直往下。步道藏在密林当中，此时虽然已经快到正午，却缠绵着淡淡的迷雾没有散去。
走了大概一盏茶的功夫，步道却消失了，呈现在我们眼前的是一片密不透风的灌木丛。
庞有力看着前方阻碍，懊恼地咒骂一声。
“二位第一次来这明月偏宫吧？”女子看着庞有力尴尬地神情，轻笑道。
庞有力回过头，尴尬一笑，“一回生两回熟嘛，不知道……”
我是没有精神再调侃庞有力了，被刚才莫名而来的气浪给震飞后，此时头还晕沉沉的，半依半靠在庞有力肩膀上。
女子娇笑一声，说道，“都说你们是聪明人，怎么聪明人净做这种不聪明的事情呢，明明是我让你们跟着我走的，却非要在前头带路。”
庞有力挠着头发渐渐稀少的脑壳，歉然说道，“是我鲁莽了，平时扮演聪明人的不是我，是我旁边这个，这不聪明人倒下了，笨人也要出头来的。”
女子噗嗤一声，瞟了一眼庞有力，擦着庞有力往前走去。只见她在那茂密的树丛中摸索着，转而听到边上传来一阵沉闷的声音，树丛边上的地面上豁然启开了一个洞口，洞口下有步步阶梯往下。
庞有力往前凑了过去，啧啧叹道，“这地方还有密道？看来富贵人家都不怎么安全。”
女子起身来白了庞有力一眼，说道，“有密道就是不安全？而且这也不是密道，这是通道。如果你刚才强行闯过这树丛，你可知道前面是什么？”
庞有力没有回答，伸手去扒开树丛，后面却还是树丛。
庞有力说道，“哪有什么东西在后面？”
此时女子已经走下了阶梯，抬起头来说道，“你看着当然看不出什么来，你一脚下去便是万丈深渊等着你。”
庞有力朗声道，“胡说，这正殿不过几十米高，我们还下来了好多，哪来的万丈深渊，你们女人就喜欢小题大做！”
女子冷哼一声，冷然说道，“不信你可以试试！还有，你们进不进来，难道没有听到上面已经有人追了下来？”
“下下下，当然下！我是五好公民，不和别人打架斗殴的！马上走马上走！白木，顺手关个门啊！”庞有力赶忙扶着我走下洞口去。
进了通道，才知道为何那女子说这不是暗道，只见四周都是用方石压底方砖堆砌做拱建筑而成，通道中有两米多宽，顶上也有一人多高，并不怎么觉得压抑，况且在方砖砌成的弧顶上还镶嵌着长明灯，将通道引向前方。
女子边走边说道，“这明月偏宫的通道四通八达，不熟悉里面的人进来也是迷失在这里，所以二位还是跟紧我才好。”
庞有力问到，“好的，劳烦这位姑娘了。”
女子停下来，转身看着庞有力，噗嗤一声笑起。
庞有力愣愣神，说道，“姑娘笑什么？”
我暗自苦笑，这时候我也稍微恢复了体力，低声说道，“如果没有猜错，这位应该是明月大小姐的长师，踏马城四大家族之一的方氏大夫人吧？”
女子脸上诧异神情骤现，转头看向我，说道，“我们曾有缘见过吗？白先生。”
我勉强笑了笑，说道，“我怎么会有这等福分，不过是看到夫人胸前配挂着方氏的徽章，虽然是银质的，却没有写有级别，说明不是方氏的门客之类。夫人也断然不是方氏的下人，否则怎么会成为这车行的股东，所以只能是方氏的女眷了，而女眷向来不予佩戴徽章，只有大夫人例外，我这才如此断言。”
女子眼中微微闪着光芒，说道，“白先生倒是心细得很，眼光也很毒辣嘛。”
我又笑了笑，说道，“却是没想到夫人看上去竟是如此年轻。”
女子又是噗嗤一声笑起，说道，“白先生可真会说话，我这哪还能叫年轻呢。”
庞有力这时候才咋声说道，“怎么不年轻呢，我刚才还以为是一二十出头的小丫头呢。”
女子又白了庞有力一眼，说道，“庞先生这就有点过头了，好了，我们快走吧，虽然这通道严密，一时半会他们还找不到进口，但这里终究不是久留之地。”
还在走着，我忽然问到，“我还想请教夫人一个问题，不知当讲不当讲？”
女子笑道，“白先生既然话头已经说出，又深知女子都是好奇之人，即便不当讲恐怕我也要听了，却不知道先生要问什么。”
我沉吟着，说道，“想来方才那一众女子都是名门贵族的女眷了，却是为何要做这车行的股东呢？”
女子迟疑了一下，低声说道，“名门贵族的女眷也有独当一面的时候，不是？”
我心中一个机灵，知道这问题不能再问下去了。像这样的名门贵族，如果女眷出来独当一面，那必然是背后存在着种种原因，而这原因恐怕那当家的都不得而知。
庞有力却说道，“女人不就应该……”
我赶忙掐了一把庞有力，后者痛叫一声，回头看到我眼神，终于不再说话。
在通道直走了两刻钟的时间，七转八拐地走终于走到了一道精致的门前，而这门看起来竟是如此的熟悉。
待到打开来，果不其然，我们此时竟是回到了车行入口的甬道中。
此时女子已然用面巾裹住脸庞，看了看我俩，说道，“就此别过了，二位先生。”
说完没有迟疑，看了看四周，疾步走了出去，待到转弯时候，却是停住了脚步，回转身来看着我们。
“多谢白先生！”
我报之一笑，却不接话。
待到女子消失后，庞有力才问道，“哎，白木，你刚才为什么掐我不让我说，还有为什么她要谢你？”
我暗自叹了口气，看着庞有力，说道，“恨不生寻常百姓家，想来像我们这样也是很幸福的了。”
庞有力嘟囔一声，说道，“什么跟什么，白木你打的什么哑谜啊！像我们这样幸福？幸福得穷死的穷死，饿死的饿死，还有你，差点被打死吧？”
我笑了笑，说道，“这不还没死嘛，而且我敢保证，出了这道门，你的财运马上就要来了！”
“真的？那我们快走吧！”
一提起钱的问题，庞有力像是攒足了几十年的干劲，往外拉扯着我。
刚踏上那红色地毯，我们两人不禁停下了脚步。只见几百米的地毯上，横七竖八地躺着一具具尸体，看着伤口死状，有被人冻死的，有被烧残的，有刀剑刺杀而亡的……整条地毯上呈现的简直是人如何死的几百种方法！
庞有力牙齿有点打抖起来，喃喃说道，“白木，你确定我们是走运而不是背运？”
我心中也是森寒无比，看着这些人的穿着打扮，显然都是这车行的人，而杀他们的人五行修行者全都有。
我不觉地看向那红毯的尽头，那台阶之前。
“看来，这位所谓的车行东家真是一位真正了不起的人物！一位真正的英雄！”
庞有力还在愣神当中，没有听清我说了什么，重复着我的话。
“什么，白木你说谁是英雄？”
我自己说起本还无事，庞有力再次问起，却让我鼻子一酸，拽紧了拳头却又缓缓松开了。
“走吧，我们走吧。”
庞有力发怔地看着我又看着我刚才的看去的方向，也没有再说什么。此时此刻，再愚笨的人也该知道，有些人终究是会照耀每一个人的心的，即便他并不能明白。
庞有力默然扶着我往外走去，一道淡蓝色的身形却缓缓从旁边的树丛中走出。
“白先生，庞有力，你们怎么会在这？”
我们不觉抬头看去，看着来人和来人脸上的神情，不禁心中一紧。
庞有力却是莫名地开心嚷道，“蓝小姐，你怎么也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