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城外会面
一路无话，马车很快行驶出了踏马城地界，望西边而去，从车窗看去，只看到踏马城高大的城墙轮廓，像伏在这原野上的巨兽。林林总总的低矮楼房堆积在它的爪牙下，人已经看不到，恍惚觉得都在那巨兽肚子里翻滚挣扎着。
从长短尊者口中确认将要去往的鸟巢是乌鸦的安全屋之一，却没想会距离踏马城那么远。
沿着漠河而下，又一头扎进了沉夕山脉深处，最后只看到遮天蔽日的高耸林木和惊飞的鸟兽。
恍惚间，我有种感慨，鸟远飞它处，是否还属于原来那处森林？乌鸦为何要选择这么远的地方筑巢呢？
闪电的脚程完全不能计算，快如闪电也正是它名字由来，拖着马车带着四个人行走在荒野森林中丝毫不觉累赘，就像回到了它的故土，在电闪雷鸣的瞬间便分辨得出该往哪里踏下脚步。
沉夕山脉绵延千里，灵兽繁多，是踏马城修行者采补兽灵和玄石的地方。也像很多古老的森林一般，无论多强大的人类，都无法探寻到它的最深处，因为那里完全属于大自然，属于最原始的野兽飞禽，并不属于人类。
看着周遭掠过的景物，倒是可以辨识到马车只在沉夕山脉外围行走并不往腹地而去，又走了大概三刻钟的时间，前方豁然开朗起来。
马车也在这时候停下了奔驰，站了起来往前看去，这豁然开朗并不是突然出现的空旷地方，而是到了一面悬崖边上。
往上看去，这段悬崖还在半山腰上，顶上也有遮天的屏障，像是这座山峰被人用一把巨大的刀刃砍掉其中一块。
越过悬崖往远处看去，阳光下可见最远处呈三个连环紧扣着的城池，那不是“三眼之城”踏马城又是何方。
闪电拉着马车在丛林中飞奔，竟是感觉不到已然到了山脉如此的高度，修行段位高的修士在这里便可俯瞰踏马城中的一切。
此时，长短尊者已然下了马车。
“请吧，二位先生，我家东家还在前面等着二位呢。”
我心中一惊，虽说也能猜到三分，竟不想那身兼车行东家、踏马城首席情报官水如霜当真会出现在这里。可是放眼望去，悬崖上空空如也，并无一人。
我和庞有力下到马车来，随着长短尊者走上了悬崖，这才发现这地方还另有乾坤。
如果将这悬崖形容成一只乌鸦张开的尖喙，那尖喙之下便是乌鸦的内颅，或者说乌鸦的中枢所在。
而此时外号“乌鸦”的水如霜就坐在这“中枢”之中。
山峰洞府简陋却宽敞，这里既是乌鸦的安全屋所在，布置摆设自然一应俱全，一干人等也正左右忙碌着整理着信息灵石，给到水如霜看过后送入洞府更深处。
水如霜高坐洞府之中，姿态依然宛如天人，查阅灵石之间却散发出高贵的权威来，她虽然可能已经不是车行的东家，却依然是乌鸦，踏马城唯一的乌鸦。
我们刚悬崖，水如霜便已停下手中的事务，看向了我们，淡淡一笑，仿佛故友重逢。
“白先生、庞先生，有失远迎还望恕罪。”
水如霜一说话，在洞府中忙活的人立即停下了手中的事务，并很快消失在洞府深处，而那两位尊者也不知道何时离开了。
“不知道夫人找我们前来所为何事？”
水如霜摆摆手示意我们进去坐下，口中说道，“今天早上一别，白先生便是忘记妾身还有未说完的话？”
待到坐定，我才笑道，“原来如此，那还要再请教夫人。”
水如霜微微一笑，转而说道，“此事暂且不提，如果妾身没有猜错，现在白先生也正深陷泥潭吧？而白先生和庞先生，也正在寻觅避祸之所，不知妾身说得可对？”
我缓缓说道，“夫人消息灵通，又聪慧在心，又何必再问呢。倒是还要感谢夫人让我们到此借避。”
水如霜一笑，说道，“如此妾身也敞开天窗说亮话吧，现今妾身已然不是那车行东家，更不是踏马城信息情报官。此时请二位来，实在是有求于二位。”
我还没说话，庞有力已然当先站起，朗声说道，“夫人有何吩咐，但说无妨！我庞有力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水如霜嫣然一笑，“庞先生的盛情，倒是让妾身受宠若惊。”
庞有力说道，“能为夫人办事，是我们的荣幸！”
水如霜眼神在我们之间端详了少许，说道，“如此，妾身便也却之不恭了。”
庞有力撑直了胸膛，还要再说什么，我却抢了个先，说道，“夫人手下能人众多，我们又能为夫人做什么呢？”
庞有力一听就不开心了，拉扯着我却是被我一把把拉回了椅子上。
水如霜静静地看着我，淡淡说道，“如此说来，白先生是要拒绝妾身的了？”
我还未说话，庞有力又是从椅子上站起。
“怎么会！我们怎么会拒绝夫人的请求！夫人说吧，有什么事需要我们帮忙的，还请吩咐！”
我暗自叹息一声，知道事情要糟糕了，却也不能再拂了庞有力的面子。
水如霜嫣然一笑，缓缓站了起来，走到洞府当中站住，这才缓缓说道，“据妾身所知，现在古钱来古先生已然不在他原来的住所，不知所踪，而古先生又是二位的钱主，钱主不知所踪，那二位在踏马城便少了一份屏障，可是？”
庞有力怔怔然，我是笑而不语，只待她的后话。
水如霜一笑，继续说道，“而现在的形势，白先生也该知道，古先生所代表的帝国天坛和踏马城中的一股势力已经剑拔弩张一触即发。而现在那临门一脚却在白先生身上。”
我依旧不语，庞有力更为怔怔然。
“白先生也不必太过惊诧，妾身曾经身为踏马城的首席情报官，那些陈年纠纷又有谁比我更清楚的。土方大师在城外隐藏十多年，只因为他手中有一份不能公开的地图，而这份地图现在关系到整个局面的形势，巧合的是这份地图恰恰就在白先生手中，可是这样？”
我叹了口气，又苦笑一声，说道，“夫人果然非常人，事实的确如此。”
水如霜点了点头，说道，“白先生现在心中是否在疑惑，这本来是一个秘密，我又能从何查到呢？”
我笑了笑，说道，“土方大师现身时候，在场的除了我还有蓝月姬蓝夫人。此时想来，那位蓝夫人想必也是夫人车行中的座上宾了。”
水如霜不置可否，说道，“白先生既然已经想到，便也应该想到更多的事情，可是？”
我沉吟着，又叹了口气，说道，“虽然我一直在怀疑中，此时听得夫人的问话，我便也确定了。”
水如霜说道，“哦？”
我长吐了口气，说道，“夫人身为踏马城首席情报官，秘密基地不只一处，为何偏偏选择在最为显眼的明月偏宫中，邀我们前去谈论如此机密的事情？”
水如霜安静地看着我，不发一语。
我只能接着说道，“我本来以为是古先生以夫人做饵，引出对方的幕后指使出来。却在我们刚出了明月偏宫，长短尊者适时赶到，再到回到店中，被罗统领所困时候，长短尊者又是适时而去，而后又将我们带到这隐秘之处。”
我沉吟了一下，接着说道，“这一切发生得如此突然，夫人却安排得如此恰如其分，不能不让我生疑起来。”
言罢，我缓缓抬起头来，看向了水如霜，凛然说道，“我便做了一个大胆的猜测，在明月偏宫所发生的突然袭击，恐怕是夫人一手策划的吧？”
我说罢，庞有力豁然转身看向我，震惊神情刻在脸庞上，抓着我的肩膀，急急说道，“白木，你说……你说那杀死几百修行者的主谋是夫人？！不可能！不可能！你一定是想错了！”
我直视着庞有力的眼睛，直到他冷静了下来，直到他眼中出现了一抹擦不掉的悲伤。
和庞有力一起长大，他知道我没有充分的理由，我是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更不忍伤害他。
我不忍地转过头去看向了水如霜，淡淡说道，“夫人，可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