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担忧
“对不起!”我只能这样说了,虽然我认为此时是不存在“谁对不起谁”这样的说法,年少时的一次约定,或许只是一次玩笑,那时,根本不懂,现在未尝要当真,但唯有这样才能体现我承揽责任的担当。
“不,是我来晚了,没有准时赴约,我以为,你会一直等待......”她轻轻的说道。
“我没有,我怕等不来。”我低低的吐出几个字。
“其实,我应该明白的,过年的时候,我发信息给你,你总是爱理不理的,还有,那天在KTV里唱歌,你都已经表露心声了。”
“凤英,这些年,你是不是在外面......?”我想起了多年前寄存在心底听到的一些闲言碎语。
“在外面做什么?”她的样子有些生气了,仿佛知道我要说什么,瞪大眼看着我。
“他们说......你在外面......”
她的眼神里满是愤怒,是我激起的吗?可是,我说了,是“他们”说的。
“‘他们’是谁?”她质问道。“你相信吗?”
“我不相信,所以,才问你的。”
她居然忍不住笑了,轻轻拍着我的手臂说:“白添,你怎么和小时候一样......傻,一样可爱!”
“呵呵!”我也笑了,不知为什么,长大后,再听到有人说我“傻”,我不但不会像小时候那样生气,心里还会有一种得到表扬的得意。
“你是不是听了这些风言风语,才决定不等我的呀?”她问道。
“你刚才都说了,我像小时候一样傻,我能做出这么聪明的选择吗?”
“白添,你......”
她又生气了,说话真是一门艺术,逆着不对,顺着也有错?
“我又说错了吗?”
“算了,和你这样的‘傻子’说不明白。我走了,你好好照顾你母亲!”她说着,就迈开步子走了。
看着她的背影,我突然有些不忍心,回想着年少时的约定,再浮想萧晴的样子,有种“吃着碗里,看着锅里。”的体会,暗暗在心底说:凤英,或许,我们今生无缘,来世......来世再说吧。
“白添。”在我转身即将离开时,凤英又在后面喊我。
“我知道你现在很缺钱,我也没有多少钱资助你,这里有一千块钱,一半给大妈的,祝她早日康复!一半给你的,祝你早生贵子!”她说着,就把钱塞了过来。一边又小声嘟嚷着:差一点就忘记了,摸了口袋才记起来。
“不用不用,凤英,你的心意我和我妈都领了!”我推拒着道。
“拿着,你不拿,我生气了!”
一番推辞,我接受了她的好意,不是怕她生气,而是,我真的很需要钱。医药费不谈,每天三个人的吃喝开销都要一百多元,而且,这已经是十分的节省了。
经过医院会诊,母亲终于从九楼的骨科病房转到了三楼的神经内科病房,检查依旧,只不过不同往常,不是机器全身到处照了,而是频繁抽血验大小便。期间,哥哥打来电话,我详细报告了这里的情况,哥哥说:我出去打听过了,有可能是“脊髓炎”,不要再在骨科耽误时间了。可惜,他打听的有点晚,我们已在骨科住一个多星期了。
“‘脊髓炎’严重吗?能不能治好?”我问道。
“能,但会有后遗症。”哥哥回答道。
听到这句话,我心里是无比的欣慰,仿佛又看到了一线希望,只要能治好,我们就会有动力去战胜一切困难。
医生查房的时候,我和神经内科的主治医生交流,他说:不是“脊髓炎”,而是疑似“格林巴利综合症”,这种病,发病急,以神经损害为主,尔后出现四肢软瘫、运动不协调等症状。
我赶紧拿出手机去搜索,果然和医生说的一样,这种病很少见,治愈率非常低......顿时,我的心情跌入了谷底。
医生已经开了一堆药,母亲很高兴,似乎知道只有医生开了药,她的病才有希望治好,而我则在犹豫:该不该把病情告诉她?
每天去食堂打菜饭的时候,我总会到一楼大厅的自助机上查询病户余额和日账清单,我一笔笔的核对,然后回想每个收费项目是否正确。看着每天三千多元钱的费用账单,我又开始发愁了......
仰着头,看着天空,蔚蓝的,美丽的阳光倾洒到大地,院内静矗高大的樟树,繁忙马路上穿梭的车流,人行道上牵手相伴的背影,街旁推车奔走的小贩,喧嚣而灸热。同在一片蓝天下,总有人高兴,总有人忧愁。
母亲做了“骨穿刺”抽检手术出来后,倦缩着身子侧躺在床上,整个脸都是惨白的,额头上沁着汗珠,嘴唇干得发紫,眼里含着泪,颤抖着对我说:“崽啊,他们在我腰背上做了什么?我的腰好疼!”我安慰她道:“妈,医生说这叫‘骨穿’检查,没关系的,过几天就不疼了。”
母亲憔悴的脸上露出了些许笑容,说道:“医生有没有跟你说,我什么时候可以下地走动?”
我摇头道:“没有,有可能......好不了。”
我的直言,惹得母亲的脸色骤变,像阴着阴着的天空突然下起了大雨。姐姐听到哭声跑进来,询问我怎么回事,邻床陪护病患的亲属好心提醒我:不要什么事情都和你母亲说。
我回答说:“我不喜欢撒谎,也不喜欢隐瞒。”
她说:“你这样一刺激,你母亲受不了,吓都会吓出病来。”
姐姐说:“是啊,别什么都和她说,有时候,适当的隐瞒,不是坏事!”
过了一会儿,护士来通知我,医生要找我谈话。走进暖烘烘的办公室,我却冷得直打哆嗦,医生扶了扶眼镜,开门见山的说:“目前,我们给病人采取的疗法是激素治疗,但是,你知道激素用多了会有副作用的。”
我摇头回答说:“我不知道,你们是医生,该怎么治疗你们说了算!”
他以示礼貌的微微一笑,道:“我们想给病人注射免疫球蛋白。”
“我已经说过了,你们是医生......”
“但是,免疫球蛋白是很贵的!”他不客气的打断了我的话。“你是病人家属,我们自然要与你商量。”
“有多贵?”我问道。
“大概二万块钱一个疗程。”
“包治好吗?”
“不包!”他回答的很干脆,镜片后的两只眼睛严肃的让人吃惊,直直的看着我,像是在试探我的表情。
我陷入了沉思,二万元钱,是我辛苦打工一年的收入啊,在这里只是一个数字。但,为了治好母亲的病,钱算是什么?钱是没有任何感情的东西,是在指间流动着为了生活需要的交换,我既爱它,又恨它,爱它能满足许多生活需要,恨它总是离我远远的。只要用钱能解决的事,多数人都会说“那都不叫事儿”,可是,假如一个疗程下来治不好母亲的病,那钱岂不是白花了?
“不能包治好,那干吗要打免疫球蛋白?”我反问道。
“这种病我们不敢保证的,有的人注射后疗效很好,有的人却没什么效果,我们只是想试试看,如果病人身体机能强,说不定,也能很快就恢复好起来。”
医生说的意思:不试过,你怎么知道能不能好起来?哎,这病看着看着,怎么感觉像是在赌博一样,只有押了注才能开牌。
从医生办公室出来,我悄然坐在楼梯间的台阶上偷偷的抹眼泪,抹过眼泪,我就给南城的许老板打电话,他还没开口,我就抢先说道:老板,马上借我二万块钱,急需要!以后,我给你打工偿还。许老板说:可以,但请我的三表弟也就是你的姐夫亲自打电话给我。
还没说完,他就怒气冲天的把电话挂断了,这是他一贯的作风。我去问姐姐,姐姐说了一大堆话,我听得不算很明白,大致意思是:某次许老板和姐夫一起吃饭的时候,因为一些小事情起了口角。我打电话乞求姐夫向许老板借钱,姐夫却说:别听医生的,花完那三万块钱治不好就赶紧回家!
我知道姐夫平常是个爱面子的人,可是,这种情况下,一分钱难倒英雄汉,我能借的地方也只有他的表哥——南城的许老板了。
不管我怎么求他,姐夫就是不同意开口向许老板借钱,还说:那是你的妈妈,又不是我的妈妈。
百般无奈之下,我只有去求医生,医生说:“没钱,真的不行!”我说:“所有费用可不可以先赊账?有钱了我就过来还账。”
医生轻蔑的说:“这样当然不行,没钱的话,激素治疗也维持不了多久了,你赶紧想办法筹钱,去一楼大厅里缴费,账户里快没钱了!”
我突然感到:病痛来了,就像一台吸款机一样,把你从前的辛劳积攒吸得一干二净。
我又悄悄的坐到楼梯间的台阶上偷偷地抹眼泪,真的没有办法了吗?这些天来,母亲一直在床上不能下地,夜里,姐姐给她在床上解大小便的时候总是不停的抱怨,洗完便盆就重重的摔在地上,弄出很大的声音,我想起了那句话:久病床前无孝子。不禁感到隐隐的担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