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8章 买羊(一)
对于我提出的要求，先声表弟自然非常热情，并答应和我一起去引进羊种。可没过几天，表弟推脱有事，我只能按他提供的联系人电话，独自骑摩托车来到了山塘镇中和村，通过四处问询，找到了当地有名的养羊大户杨高兴，此人生得面黑体胖，见我说明来意，他便带我去参观他家的羊圈。
他介绍说自己有两座羊圈，一座在高山上，一座在高山下，高山上的羊圈是为了应付农田进入春耕播种期，羊群只能在高山上吃树叶；山下的羊圈是等秋收后，农田地处于闲置期便于放养。
进入别人的羊圈参观，才发现我家的羊圈是多么寒酸、落后，布局虽然相同，比如盐罐，水槽之类的，但他家的看起来，总能让人感觉敞亮、干净。
正在交谈之际，他的儿子回来了，三十来岁的样子，杨高兴说他儿子现在就住在高山上，平时很少下来，今天算是有缘，等吃过中午饭，和儿子到山上去看看。
我欣喜的同意了，并询问羊价，他回答说：“现在羊价不高，按咱们本地行情，二十五一斤。”
听了他的话，我心里估算着：一头山羊大概三十到四十斤左右，那么就要将近上千元的成本，三十头羊就要三万块钱，这成本也挺大的。
杨高兴接着道：“种公羊就更贵了，一头就要三四千，甚至七八千，我只有一头种羊，不能卖你。”
“我先看看吧。”我嘴上回答着，心里却打起了退堂鼓，这么贵，买得起吗？
羊圈都已经修造好了，这个时候打退堂鼓显然不太合适，况且，仅仅是因为价格问题。既然价格这么高，那么，我可以买小一点的羊仔来降低成本。
吃过中午饭，搭乘小杨的摩托车去高山上看羊，山高路陡，坑洼满地，摩托车一路艰难爬行，几次，我不得不从车上下来在后面用力助推才能勉强继续前行，小杨说：一年这样来回，跑坏了两部摩托车。
我问他养羊一年能赚多少钱，他沉吟许久道：“一共二百来只羊，不多，一年大概挣六七万块钱。”
“是纯利润吗？”
“当然，我又没给羊喂饲料，消耗的只是工时。”他开心的说。
终于到了山顶，山路变得平坦些，但还是坑洼不断，山路下是深深的山谷，摩托车在林间穿梭，“突突突”的声音惊得沿途小鸟扑棱乱飞。远远的，便见一座茅草屋子矗立在前面。
摩托车在茅屋前熄了火，便可听到羊群“咩咩”的叫声和一股浓重的羊骚味扑鼻而来。下了车，我仔细打量，茅屋背山面谷，凌空而搭建，山下可见一片绿树掩映、茂竹修林，旁边是潺潺的泉水，屋前一座倾斜小栈桥连接了陆地。如此美景，当是古人梦寐以求的归隐生活。
小杨小心打开门锁，我随后跟着进入羊圈，里面的布局和山下的羊圈雷同，宽敞明亮，竹片铺就的地面留有缝隙，透过缝隙，隐约可以看到山下的翠绿，羊粪排入缝隙，掉落山谷。四周木板间隔围绕，木板外是茅草扎就的帘门，此时已经撑起。小杨说，山里温差大，到了夜里就得放下帘门。
羊儿见了人进来，就纷纷围过来，在衣服上嗅嗅舔舔，任由人抚摸，温顺乖巧的很，小羊羔欢蹦乱跳的撒疯来凑热闹，不禁让人觉得可爱——养着这样一群“捣蛋鬼”，恐怕寂寞的日子也不会多吧。
羊群杂乱，颜色有黄的、黑的、花的，我不禁问小杨道：“你养的是杂山羊啊？”
小杨诡秘一笑道：“这是和别人换了种羊的结果，前些年流行黄羊，后来流行‘波尔山羊’，现在又流行黑山羊，还有一种说法，说杂交的山羊体质强，肉质更好。”
“二百多只羊，你能保证不是近亲繁殖？”我装出用行家的眼光审视这群奇怪的家伙。
他指着一头高高大大的黑山羊，说道：“开玩笑！怎么可能近亲繁殖？这是前些天刚和山源林场换来的种公羊。”
“你这些羊都接种了疫苗吗？”我又装出略懂的姿态，目的是想挑出毛病来杀价。
“这倒没有，不过，也简单，到山塘镇畜牧兽医防疫站拿几支自己给它打针就好了，疫苗不要钱，都是政府免费发放的。”小杨道。
他见招拆招，令我难以杀价。
“我想买小一些的，可以吗？”
他摇着头，道：“不行，小的卖了，我不划算！”
“不能随意挑吗？”
他还是摇头。
“那你准备卖哪些给我？”
他开始走向羊群，指指这只，摸摸那头，我的眼睛随着他的走动，静静的观察，他所指摸的都是些老母羊，稍有小点的也是精神萎靡、站着打瞌睡，让人感觉病怏怏的。
卖这样的羊给我，以为我的钱是风刮来的？我的心里顿时感觉不爽。
“实话跟你说，这些羊，我都舍不得卖的，到了年底，可不止这个价钱。”
他倒挺会说的，看来，在生意买卖面前，没有人是诚实的。
“我回家再考虑考虑！”你觉得好，我认为你是在：淘汰差的，留下好的。就像菜市场那些卖猪肉的屠户，刀法好的把差一点的猪肉都搭配出去，最后，剩的都是好肉。
我明白这个道理，更何况，出了钱不能挑货，傻子才会干的事，所以，放弃也是必然的事情。
接下来几天，我又走马观花似的到访了几家所谓的“养羊大户”，几乎都是同一个特点：价格高，不准挑。
直到先声表弟有空了，他才开着他的小轿车和我一起去邻县的铜长县。
这是一个不知名的小山村，高高低低的群山，奇形怪状的石头，座落有致的屋舍，交错纵横的水田，一排排的电线杆，汽车行驶在路上，仿佛行走在画卷里。
直到前面没有路了，全是稻田和群山耸绕，小轿车才停了下来。围观的路人，脸上和这山村的景色一样惊奇。
先声表弟锁上车，带我步行至远处稻田环绕中的屋舍。卧在屋前的大黄狗像警觉的哨兵一般发现了我们，接着，便对天狂吠，朝我们奔来。
在狗吠声中，本来就敞开着的大门中间出现了一个人，他朝我们这里仔细观望了许久，踌躇不定的站在原地。
对付看家的凶狗，我们这些农村孩子可一点不怕，边走边从地上捡拾泥块，眼尖的黄狗吓得一边吠叫着，一边往屋里退。
待到了屋前，先前那个观望的人认出了先声表弟，脸上立刻扬起了笑容。表弟对着那个笑容道：“田叔，好久不见！身体可好？”
被唤做“田叔”的男人，脸上的笑容更是绽开了花。“何老板，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
表弟说：“没啥风，天气好着呢。”
“无事不登三宝殿，何老板又是把钱看得比时间重要的人，这风不刮，你这树还能摇动？”男人风趣而不失幽默的客气，令我刮目。
男人把我们请进屋，落了座，大黄狗站在一旁停止了吠叫，仿佛像墙头草一样，摇起了大尾巴。
“田叔，你不必客气，我今天来是带我的表哥来看看这儿有没有羊卖？”表弟对忙着泡茶端糖果的男人大声道。
田叔并不应他，只顾着给我们沏茶、端糖果。我们站起来礼貌的接过茶水，又坐回原位。田叔这时才回话：“羊是村里好多家有养的，都是散养，一家三五只，最多十来只。若是论规模，村里怕是没有？怎么，何老板想到这里来投资养羊？”
牛头不对马嘴，不知是他误听误撞，还是什么，都需要表弟进一步说明：“不不不，是我表哥想在家里养羊，到这边来看看有没有羊卖？”
“哦哦，这个样子，有的有的。要多少呢？我去给你打听，一家三五头，十家就有三五十头了。”男人回答道。
这时，屋里出来了一个老女人，不等我和表弟客套，她便说道：“这本地养羊的，儿子比你熟，待会儿子回来让他带去！”
“田婶，在家呢？”表弟对女人称呼道。
女人点了点头，微笑道：“是的呢，何老板。我这一把老骨头，干不得重活，只能陪儿媳妇在家坐着，要不，你们也进来坐坐？”
表弟看了我一眼，说：“走，带你进去看看。”
我正莫名，进别人的房间多不礼貌！但又经不起表弟的拉扯，便跟他进了房间。
房间里坐着一个胖胖的年轻女人，腿粗胳膊圆，一身肥肉，像一座大山压在那儿。见生人进来，不抬头，也不打招呼，只顾剥着面前放着的一大筐毛豆。
“看我儿媳妇怎么样，能干吧？”田婶笑说道。
“不错不错！”表弟低声夸赞着。“田婶，你儿媳妇又胖了。”
田婶脸上有些不高兴了，客气地责怪道：“看你这孩子多不懂事，这不是胖，是......”
说到后面，她的声音压得很低，像蚂蚁在叫：“是怀孕呐！”
“哎呀，恭喜恭喜！”表弟连忙抱拳贺道。
“那是，总得给我生个孙子传宗接代吧！”
“田婶，您老有这种锲而不舍的精神，一定会如愿。”表弟继续恭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