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变迁

未待我细想，忽听得有脚步声自我身后传来，我急忙躲到旁边一棵大树后面。来的是一队警员，提着长枪直奔十七号巷去了，我躲在树后忐忑不已，爷爷的话又浮现在我的脑海中，“我们程家隐居于此，实是为了逼祸。”那如今十七号巷公之于众，我们程家将如何。

一瞬间我的心仿佛跌进了冰冷的水中，瑟缩、颤栗、焦躁，却又寻不到那水岸的方向。是因为白天那家店里的人，是林建，还是谁。我紧握着拳，指甲嵌进了肉里，疼痛到让我清醒过来，前方那一队人已经快进入十七号巷了，爷爷他们还在里面，我得去告诉他们。我站起来，从另一个方向跑去，我知道那里有一个角门，离我们府更近。我拼命地跑，只感到腿几乎要跑脱了身体，心脏剧烈的冲撞着我的肺腑，撞到我的喉头一阵腥甜，但是爷爷还在等我，程府还在等我回去，我得快一点，再快一点。

当我终于一把推开程府后院的角门，眼前的却不再是那个我看了十几年的地方了。那一瞬间我只觉得是我走错了地方，然而那小楼，那只青石的水井，井边那棵大槐树，还有这地上灰色砖石第四块上的裂纹，那是儿时父亲为我做小木桌时不小心砍上的。这是程府，这是我的家啊。可那小楼上为何结满了蛛丝，那棵大槐树何时枯萎而死了，我颤抖着走近那口水井，随即腿一软跪倒在地，竟连井水，都不见了。我仰头望向天空，太阳刚好隐入山的那一边。我心头堵得满满，堵得我喘不过来气，有太多事我却不敢去想。前院有声音，我忙跑出后院，蹲在树林里等人都走掉。

天黑的好快，我蹲在那里，冷冷的风来回的吹。从前这密林里没有风，因为有阵法，用这阵法可以隐去十七号巷，不被外人发现。但是今天，阵法被破了，几百年的老阵被破了。这重巷本就建的像迷宫，外人根本找不到这密林，巷中百姓也都相信这密林中什么也没有，谁又能破这阵呢，是今天那家店里的男女，还是，林建，林。我心中一寒，姓林，林建如果是当年林先生家的后人，或许就是他，可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火烛晃了大半夜，终于人声远去，那些人一直嘈杂着，我知道为何，程府已经是一所废院了。待人群走的远了，我深吸一口气，揉了揉酸胀的腿，推开角门进去。月色之下，这些蛛丝更显得程府阴森森的，曾经温馨的家，一日之间竟成了这个模样。我缓缓的走着，走到眼睛湿湿的模糊了我的视线，模糊的视野里我好想看见爷爷坐在藤椅上招呼我过去，我急忙擦干眼睛想看清楚些，这一擦，眼前就只剩下了空空的一把落满灰尘的藤椅。我缓缓抚上那椅背，心头一酸不觉手上用力一捏，竟捏下来一块散发着腐烂气息的藤条。这不是人为的假象，是真的百年未居住过人的废宅，还有什么比这样的事实更让人绝望。可是家中那些古董的花瓶，小屋里那些珠翠首饰都不见了，听那些人埋怨的声音不会是被他们拿走了，那会是谁呢。我遍寻了整个程府不见一点线索，爷爷他们不会是被抓了，因为我整日在外没听到一点风声，那如果他们走了的话，为什么没有等等我，为什么不让我知道他们去了哪。

今天夜里好冷，好冷，我蹲在蛛丝下，破败的房子挡不住一点这风的凛冽，我苦苦一笑。我能接受世事变迁，我可以舍弃昔日富贵，我也愿意学习在这凄凉人世谋生，但是我原以为，我的家人在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