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长生殿（十五）
天宫的女神仙无极也不曾见过几个。大多也都因为他的名号，被吓得个不敢上前与他相谈两句。
无论，神，仙，妖，魔，还是冥界的鬼。无极也听过不少异性相好的故事。然，他对这些似乎从未有过兴趣。
看过最多的，莫过于都是与人相恋，最终受到应有的惩罚。
无极感叹，修行不易。何必为一个凡人坏了自己的修为。
情爱的滋味，他不懂。也从未想过要去了解。若不是灵音，他绝不会去人界走这一遭。于他而言，有失身份。
然而，他最终还是没能领悟何为男女之情？何为爱？
一点也不奇怪，他生来就不具备领悟情爱之力。所以，不出意外，无极，永远也不会知道个中滋味。
“大人恕罪，只是喜欢的感觉，便是我说出来，您也不会明白”。
无极：“去把孟婆找来”。
灵音私自逃出长生殿，本应受到严厉的惩罚。且看他，不仅毫无责怪之意，反倒是处处为她着想。
这其中的意思，恕冥帝实在不解。
“大人这般纵容灵音，只怕她一心只顾着自己，全然懂不得您的苦心”。
无极冷笑一声：“苦心！本座如此做，无非是想让她彻底断了念想”。
是这样吗？想来到底是为何，怕也只有他自己心里清楚。
断念？除非再次封印她的记忆。一开始，冥帝对无极的做法表示不解。
现在看，无极使出的这招，无异于是釜底抽薪。
与其一直这么瞒下去，不如从一开始就让她了解个透彻。
她生来就是属于长生殿，莫说人界，便是六界也无她容身之处。
她不是想转世为人吗？好，那他索性让她看个明白。她不是想回冥界吗？好，那他就让她知道，离开长生殿，会给冥界带来怎样的灾难。
如此，即便她不愿意，也不得不选择接受。自断命脉？自毁根基？不存在的。
天地不灭，她便不灭。
空虚？寂寞？清冷？孤寂？他已在她所形容的那个没有人情味的长生殿活了亿万年。
眼看六界分化，万物生长，或生或死，从来都不是他说了算。只是他恰好具备挽救的能力罢。
或许她的到来，便意味着他的灭亡。无极尚可以接受这样的结局。那么她又有什么不可能的呢？
说什么只愿为人一世，哪怕永不超生也可。还不都是嘴上说说。真判她个永不超生，怕是要闹个天翻地覆。
后来，无极也想通了。她不就是害怕寂寞，害怕孤独，害怕无人陪着她一起在长生殿修行吗？在他死之前，起码她不会是一个人。
以后的事，以后再说。亦或许，时日久了，长了。她也就渐渐习惯了。
亿万年，活了这么久。在没有沌溪跟蛟龙出现之前，他不也是一个人吗？
乏！他是真的有些乏了。要什么有什么，说什么是什么。从前管着六界事的时候还好一些。
至少，他每日都有事可做。虽然偶尔想偷个懒也不行。
自从把这摊子甩给重华尊者，他便鲜少再过问。轻松自在，闲云野鹤，这样的日子，从来不存在。
因为他深知，若他真的放手不管，六界便会大乱。能力越强，责任得也就越多。有些事，远不止表面上看起来的那么简单。
所以，在他面前，灵音还没有资格说三道四。
冥帝吩咐鬼差去黄泉召来孟婆。
人界轮回之道。
“无极大人，冥帝”。
冥帝：“孟婆，再去见她最后一面吧”。
“是”～
孟婆一边朝灵音走过去，一边叹着气。
她悄悄把手放到灵音肩上，灵音正沉浸在对归砚不舍的情绪里。
她猛地一转身：“孟婆”！
“怎么会”……
孟婆笑了笑，拉起她的手：“是冥帝让我来的。还习惯吗”？
灵音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不习惯又能如何？如今，追悔莫及，又赖得了哪个”？
孟婆顿了半晌后道：“如今，我老婆子羡慕你都来不及。长生不死，是多少生灵的毕生心愿。而今你得了这机会，怎的还一副不情愿的模样”？
孟婆了解她，她绝非贪生怕死之辈。只是，从一开始便已写好的命数，谁又替得了她？
她这个老婆子在她面前说话，多少还管店用。除了开解，孟婆什么也做不了。
最后的告别？冥帝这话，怕是有别的意思。只怕日后再见，自己便要与行礼才是。
长生，别人求之不得。于她，跟冥界的无间炼狱并无区别。无时无刻不承受孤独，寂寞，日复一日，永无止尽。
灵音还她一个笑：“离怨愁，别时难，相聚恨，何亦欢”。
孟婆伸手摸了摸她的脸：“日后，别再着红装了”。
红装？她原本就是黄泉开得最红艳的那株彼岸花。初化人形之时，便是着一袭红衣。
后来，灵音才知，红色在人界，象征了喜。男女成亲之时，鲜红色的喜服格外夺目。
灵音：“三生石”……
到现在，她竟还妄想着情缘。
灵音：“罢了，我听您的就是了”。
不提这事孟婆倒是差点忘记。记不清是哪一天了。总之，她的心愿，自有天意安排。
“日后，定要好生修炼”。
“嗯”。
灵音随无极回了长生殿。孟婆见二人走远才敢跟冥帝说起。
“孟婆，是否有话要与本帝说”？
孟婆面色凝重：“回冥帝，还是请冥帝，亲自去一趟忘川河畔吧”。
看样子，此事不简单。
黄泉，忘川河畔，三生石旁。
“她的名字”？冥帝微皱了眉头道。
“为何会是这样？怎的只有她一个人的名字”？
孟婆摇摇头：“这也是老妇无意中发现的。三生石重现灵音的名字。老妇怕此事会给冥界带来变故，这才斗胆向冥帝禀告”。
以她现在……如今她虽位列神位，但毕竟已非六界生灵。莫不是三生石出了何差错～
还是说，这是三生石给予冥界的提示？冥帝回到冥王殿，翻阅了造生册。果然，这上面也出现了灵音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