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解:美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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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轼提出“诗画同一”

苏轼,(1037年~1101年),字子瞻,一字和仲,自号东坡居士,眉州眉山(今四川眉山)人。宋代著名文学家,唐宋八大家之一,和其父苏洵、其弟苏辙并称“三苏”。诗、文、书、画俱成大家,是中国文学史上罕见的全才。

美学辞典

唐宋八大家:是中国唐代韩愈、柳宗元和宋代欧阳修、苏洵、苏轼、苏辙、王安石、曾巩八位散文家的合称。明初朱右选韩柳等八家古文为《八先生文集》,遂起用八家之名。明中叶唐顺之所纂《文编》中,唐宋文也取八家。明末茅坤承二人之说,选辑了《唐宋八大家文钞》,此书流传甚广,唐宋八大家之名也随之流行。八大家中苏家父子兄弟有三人,人称“三苏”,又有“苏门三学士”之称。

他的散文汪洋恣肆,明白畅达,“其文涣然如水之质,漫衍浩荡,则其波亦自然成文”。与欧阳修并称“欧苏”;他的诗内容广阔,风格多样,清新豪健,善用夸张比喻,他抒发人生感慨和歌咏自然景物的诗篇表现出宋诗重理趣、好议论的特征,对后人影响也最大,与黄庭坚并称“苏黄”。《原诗》说:“苏轼之诗,其境界皆开辟古今之所未有,天地万物,嬉笑怒骂,无不鼓舞于笔端。”清人蒋兆兰《词说》说:“宋代词家源出于唐五代,皆以婉约为宗。自东坡以浩瀚之气行之,遂开豪迈一派。南宋辛稼轩运深沉之思于雄杰之中,遂以‘苏辛’并称。”他将北宋诗文革新运动的精神发扬光大,《念奴娇·赤壁怀古》、《水调歌头·丙辰中秋》传诵甚广。刘辰翁曾说:“词至东坡,倾荡磊落,如诗、如文、如天地奇观。”他擅长行书、楷书,能自创新意,用笔丰腴跌宕,有天真烂漫之趣,与蔡襄、黄庭坚、米芾并称“宋四家”;他能画竹,学文同,也喜作枯木怪石,他和米芾一道,创造了中国的文人画,是“湖州派”的中坚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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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轼像

他的政治之路十分坎坷,他既反对王安石比较急进的改革措施,也不同意司马光尽废新法,因而在新旧两党间均受排斥,仕途生涯几经曲折。他是宋仁宗景佑三年生,嘉祐二年进士,累官至端明殿学士兼翰林侍读学士,礼部尚书。神宗时苏轼曾任祠部员外郎,因反对王安石新法而求外职,任杭州通判、知密州、徐州、湖州。

宋神宗熙宁九年(1076年),被贬的苏东坡正在密州知州任上。这一年的中秋节夜晚,皓月当空,苏东坡与客人在新筑成的超然台上赏月饮酒,即兴写成《水调歌头》一首:丙辰中秋,欢饮达旦,作此篇兼怀子由。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

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

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

转朱阁,低绮户,照无眠。不应有恨,何事长向别时圆。

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

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哲宗时任翰林学士,曾出知杭州、颍州等,官至礼部尚书。哲宗绍圣年间(1094年~1097年)出知定州,后被御史谧其作词“讥斥先朝”、“诽谤先帝”,被贬官惠州,再贬琼州,徽宗即位后被放还,病卒于常州。南宋孝宗时,追谥文忠。

诗画同源

苏轼“初好贾谊、陆贽书,论古今治乱,不为空言。既而读《庄子》,谓然叹曰:‘吾昔有见于中,口未能言,今见《庄子》,得吾心矣。’后读释氏书,深悟实象,参之孔墨,博辨无碍,浩然不见其涯矣。”从佛教的否定人生,儒家的正视人生,道家的简化人生,这位诗人在心灵识见中产生了他的混合的人生观。

苏轼在《送参寥师》中说:“欲令诗语妙,无厌空且静。静故了群动,空故纳万境。”在佛、道二教中,“空静”“虚空”的要义,都是达到“无我”之境而得万物之本。苏轼反复强调的艺术创作过程中的“空静”心态,“天工清新”的审美原则都是来源于他对佛老之学的认识。如苏轼在总结文与可的画竹经验时说:“与可画竹时,见竹不见人。岂独不见人,嗒然遗其身。其身与竹化,无穷出清新。庄周世无有,谁知此疑神。”苏轼《琴诗》中指出:“若言琴上有琴声,放在匣中何不鸣?若言声在指头上,何不于君指上听?”《琴诗》用典就是出于《楞严经》“譬如琴瑟琵琶,虽有妙音,若无妙指终不能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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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石图卷 北宋 苏轼

苏轼善于绘画枯木、丛竹,他认为画竹不能只在竹节、竹叶上下功夫,要胸有成竹,一挥而就,这样才能气韵生动。

儒家的积极进取、浩然之气,庄子的逍遥任性,魏晋名士的游心太玄,禅宗的空无为本,融合为苏轼的独特的精神天地。苏轼出入儒道佛禅,兼容并采,灵活通脱,各有所用。“苏轼一方面是忠君爱国,学优而仕,抱负满怀,谨守儒家思想的人物,甚至有时还带有似乎难以想象的正统迂腐气。要注意的是,苏一生并未退隐,也从未真正的‘归田’,但他通过诗文所表达出来的那种人生空漠之感,却比前人任何口头上或事实上的‘退隐’、‘归田’、‘遁世’要更深刻更沉重。”正因为如此,“苏轼奉儒家而出入佛老,谈世事而颇作玄思,于是,行云流水,初无定质,嬉笑怒骂,皆成文章。”

在美学理论上,苏轼海纳百川且自成一家,可说是中国古典美学的一个典型。除了“儒家的底子”,还有“庄子的哲学,陶渊明的诗理,佛家的解脱”。在中国美学史上,苏轼最早研究探讨艺术的本质。苏轼在其《书焉陵王主簿所画折枝二首》中首次明确提出“诗中有画,画中有诗”的美学见解,诗文同宗,诗画互见,书画同源。原诗如下:

其一:论画以形似,见与儿童邻。赋诗必此诗,定非知诗人。诗画本一律,天工与清新。边鸾雀写生,赵昌花传神。何如此两幅,疏淡含精匀。谁言一点红,解寄无边春。

其二:瘦竹如幽人,幽花如处女,低昂枝上雀,摇荡花间雨。双翎决将起,众叶纷自举。可怜采花蜂,清蜜寄两股。若人富天巧,春色入毫楮。悬知君能诗,寄声求妙语。

绘画、书法、诗不同形式的文学艺术具有共同的艺术本质——“情感”,不论是诗还是画,不融合表现创作者的情感,就不具备审美价值。苏轼“诗画本一律”说,是对艺术本质特征——“情”的认识的进一步深化。他说:“文以达吾心,画以适吾意而已。”

从“诗言志”到“诗缘情”,诗都从未与情志意蕴断过联系。诗因情而发,“发乎情,止乎礼义”。审美情感中情感是艺术最基本、最重要的特征。在苏轼诗画中,“诗”是指能够为观赏者所体悟到的情志意蕴,可称为“诗意”。在这里,“诗”是一个美学范畴。苏轼“诗中有画”要求的就是诗歌要有“画境”,唯有“画境”的融入,诗的情志方才有所附丽,才不至于陷入虚空。诗的意境缘于诗的“画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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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坡乐府》(北宋苏轼著)书影

“画中有诗”也是苏轼画论的一贯主张。他明确地讲自己的诗书、文画是因情而发,有感于其中的“诗不能尽,溢而为书,变而为画”。画从物质性的形色物象升华到精神性的情志意蕴,从实到虚,这也是一种与中国哲学精神相一致的艺术精神。

诗画都是源于和表现现实生活,须对事物作形象的描摹,达到“形似”的要求。但要传达出事物的内在神韵,这就是“神似”。在艺术上做到既真实自然,又气韵生动,形神俱佳,达到形似与神似的高度统一。

在苏轼看来,诗歌创作要做到“意在笔先”,而且在艺术表现上,既要注重形似,更要做到神似,追求形神兼备,这样的艺术作品才会给人以美感,才会使作品有巨大的艺术感染力和长久的生命力。他明确地提出了诗贵传神。画家要“以神遇而不以目视,官知止而神欲行”。

苏轼主张以形传神,“尽物之态”,表现事物的内在本质。他说:“观士人画如阅天下马,取其意气所到。乃若画工,往往只取鞭策、皮毛,槽枥,刍秣,无一点俊发,看数只许便倦。”画马应能概括天下马,表现其“俊发”的精神,而不能停留在局部形似。他引文与可论画竹木:“于形既不可失,而理更当知”,做到“形理两全,然后可言晓画”。“形理两全”指达到形似与神似的统一。他赞同顾恺之所说“传形写影,都在阿睹中”,即人的眼睛最能体现人的精神。

“重理”,是宋诗也是苏轼诗歌批评、审美理论的核心。艺术不仅要有出人意料的真情“新意”,也要寓含客观事物的“妙理”。苏轼指出文艺作品不能只停留在能避免“常形之失”上,而是要能含物之“常理”。“理”是“成物之文也”,通常指条理、准则和规律,就是自然万物、社会生活的千变万化的本质规律。苏轼在《上曾丞相书》中指明:“幽居默处,而观万物之变,尽其自然之理。”在苏轼看来,“天地与人一理也”。“理”,通过美的意象、形象表现出来。如欲画马,则应“胸中有千驷”,欲画竹,则首先观眼前之竹,再达到“胸有万杆竹”的融合。苏轼称赞文与可的画:“与可之于竹石枯木,真可谓得其理者矣。”他称赞吴道子的画:“道子画人物如灯取影,逆来顺往,旁见侧出,横斜平直,各相乘除,得自然之数不差毫末。出新意于法度之中,寄妙理于豪放之外,所谓游刃余,运斤成风,盖古今一人而已。”

苏轼的散文“其文涣然如水之质,漫衍浩荡,则其波亦自然成文”,达到了“如行云流水,初无定质,但常行于所当行,常止于所不可不止。文理自然,姿态横生”的艺术境界。“文理自然”则是其达理的艺术标准与要求,也是“随物赋形”的目的所在。“随物赋形”是苏轼达理的艺术途径和艺术手段。“随物赋形”就是既要形似,更要神似,唯此才能使诗歌“文理自然,姿态横生”,乃为天工,是为上乘。他在《书辨才次韵参寥诗》中说:“平生不学作诗,如风吹水,自成文理。而参寥与吾辈诗,乃如巧人织绣耳。”可见其审美中的自然飘逸之情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