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德聚楼
安意突然站起身来，神情肃穆，托着腮在房间内走来走去。或许，和那件事有关……
若是和那件事有关，那……还是自己去一趟，阿青现在正是重要时候，不能分心，这件事不宜让他知道，明天，还得寻个好借口去会会那位。
车子在聚德楼停下，安意留了司机和随从在车里等着。今天出门还算容易，昨天安青商行那边已经处理得差不多了，比想象中要迅速，今天已经在上手处理了，事情比较多，打电话回来说要歇在商行，安意没有意见，后世许多都市男女通宵加班的大有人在，年轻就是要醒着拼，叮嘱几句后就挂了电话。
葛叔和张妈最近一直对她唯命是从，随便编了个借口就出来了，只是为了以防她们担心，还是带了个随从出来，不过就是为了打掩护，不然以安意的身手，一对百都不在话下，前提是手上没有工具，还是得去弄把手枪防身的好，她还真没怕过。
安意今天穿了一身黑色旗袍，绣的是凤戏牡丹，前些日子她特意请女佣拿了她的尺寸去绣坊寻的苏州绣娘绣的几身旗袍，这是其中一件，这样老气横秋的颜色穿在她身上并不显沉闷，反而是她的肤白胜雪衬得衣裳更有气质，行走间金丝线绣的图案仿佛都鲜活了起来。头上仍是用一根血玉翡翠簪挽了个低髻。明眸皓齿，举手投足间的气质比之旁人又更盛一筹。多年在训练中混迹的步姿，亦不似旁的大家闺秀那样温婉婀娜，更平添几分英气。
酒楼里宾客和小儿纷纷头来目光，猜测这个女郎是何人，安意目不斜视上了二楼来到天字号包厢。
聚德楼是一栋古色古香的酒楼，传闻幕后老板很神秘，在这里不存在任何纷争，每个吃饭的客人都极有品味，绝没有下三滥下九流之人，都是非富即贵，很多都是大佬级人物。这里的天字号从不对外开放，这卫启瀚定然与德聚楼关系不菲，这算是羊入虎口？可惜了，她安意可不是什么小绵羊……
推开门便见一个军装男子嘴角挟着一根烟，如鹰般锐利的目光骤然射向她。黎繁花打了个寒战，在前世里与她交手的人无数，军界政界，甚至一些室外家族里她什么样的人没见过，只一个眼神便知，这个男人，她惹不起，要躲。
男人看她过来，抬手夹起嘴角的香烟，缓缓吐出一个烟圈抬脚向她踏步而来，锋利的眉眼，坚挺的鹰鼻，削薄的嘴唇，嗯，非一般的帅气，宽肩窄臀，嗯，身材也非一般。怪不得嘉城有传言，卫启瀚才是正正的钻石王老五。
强烈的压迫感随着卫启翰的起身铺面而来。“安大小姐？”
“是的，卫司座！”嘉城人人称他司座，她也从善如流。
卫启翰眼里闪过一丝赞赏，勾唇对她微微一笑“坐吧。”
说着拉开他身旁的椅子，示意安意坐下，安意也不客气，坐下后开始打量屋子，天字号包间，很古风，有点像电视剧里古代的那种VIP包厢，她很是喜欢。而后看向站在卫启翰身旁的两名军装男子，一样的高大威武，一名是昨日交流过的张副官，另一位有些稚嫩，便知这是两名副官。
果然，又卫启翰的低沉磁性的嗓音响起，安意一直就是个声控，听到好听的声音，耳朵都能怀孕。“他们是我的副官，不必担心。”
“你阿弟……？”
“他刚接手商行，要忙的事情多，这事不宜让他分心，待事后我会和他谈的。”安意抬头看了眼卫启瀚，看不清神色，他是个很擅长掩饰自己的人。
之间卫启瀚点了点头，随口说道“我们先吃。”
安意闻言应了声是。卫启翰碾灭了手中的香烟，拿起她的碗给她盛了一碗汤“尝尝，这是这里厨子的拿手菜，吃完再说。”
安意倒也不客气，她确实是饿了。知道这事后一直有些担心，现在反倒能放松下来，尝了一口汤，确实很鲜美，这是活泥鳅钻豆腐。
前世她也爱吃，是在一次出任务时，她被追杀躲进一个村庄，正值盛夏，好在身上有钱，寻了个老婆婆家借住，刚好头天晚上她的小孙子去田里摸了一娄泥鳅，第一顿饭吃的就是这个，可能是因为三天没吃顿饱饭了，那锅汤她喝得特别香，后来就爱上了，味道鲜美不说泥鳅对身体的好处也是不少。
没想到这样一家酒楼里居然会有这样的农家菜
又尝了尝其他菜，味道都非常好。瓷白的碗盘里，摆放整齐漂亮，雕花点缀得十分得体。让人十指大开。这里厨子手艺也不错，安意看了眼卫启瀚，他有权有势有钱，还真是，多少人羡慕嫉妒恨呢，旁边的两个副官，依旧那样站着，像两根柱子，没有眼睛没有耳朵，我自岿然不动。
一顿饭，她吃，卫启瀚就坐在一旁看，两个人一言不发，只听见瓷器的碰撞声，甚至连咀嚼声都能清晰听到，不过安意照样吃得香，吃相并不难看。两碗汤下肚，安意放下筷子，卫启瀚知道她吃好了。
开口了，眼神里有掩饰不住的歉意，垂下眼皮，眼睫在灯光下投下一片阴影在脸庞“你父亲的死，你应该知道，那一晚的枪战，与我有关，你父亲，算是因我而死，我有不可推卸的责任，那群往你父亲车里投炸弹的人我已经抓起来了，你要去看看吗？或者我替你，解决了。”
说话间卫启翰已裁开一只烟点燃，猩红的烟火跃然指尖，烟雾袅绕，暖黄的包间里卫启翰的脸忽明忽暗，但他说的话却一个字一个字打在安意的心上。
果然是这样，这算什么，怨那些人吗？可若不是因为卫启翰，阿爸又怎么会惹上他们。怨卫启翰吗？是阿爸主动救的他，也不是他吩咐人投的炸药。而卫启翰，她有自知之明，现在的安意，十个都不是他卫启翰的对手。
思忖间她回道“带我去，交给我。”
卫启翰点了点头，让副官结完账便带着安意下楼了。
两人一起下了楼。卫启翰径直走向自己的车子。
安意看向卫启翰，暗夜的她双眼明亮，尽显妩媚“我开了车过来，跟在你的车子后面可以吗。”
“我那地方不方便有人跟着，让他们回去吧，等事情办完了我送你回去，不会有危险。”卫启翰淡淡地道。
转过的瞬间却沉了脸，今天她推门而入那刻起，他从来没觉得这个小姑娘已经长大了，渐渐有了女人的妩媚，这不是好事，乱世中的女人，长成这幅样子，没有足够的后台，纵使再有能力，最后只会被吃抹得骨头渣都不剩，他要保下她们，就她们姐弟俩的样子……
唉，任重道远！
那边安意只得过去和司机说一声，让他们先到家附近等着，免得他们回了家葛叔和张妈没看到安意会担心，要是让安青知道了少不得一番盘问。
坐上了卫启翰的车，两位副官坐在前排，卫启翰和安意并排在后座。卫启翰又点了一只烟，谈吐间，一时间车内寂静无声，卫启翰不是个话多的人，安意没什么必要也不会多话，两位副官更是不会多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