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整控公共政治空间

随着各种社会思潮和互联网技术的发展以及西方势力的渗透，传统传媒、现代互联网以及各种非政府组织构成了对国家政治经济形势和社会稳定以及文化传播有直接重要影响力的公共政治空间。进入第三个总统任期，普京面对的国内外形势日益复杂。为保护来之不易的政治稳定和经济社会发展的成果，避免破坏性力量的出现，普京加快节奏整控公共政治空间。

一是推出《关于聚会、集会、示威、游行和抗议法》（2004年出台）修正案。2011年年底俄罗斯国家杜马选举所引起的抗议风潮一直持续到2012年俄罗斯总统大选前后。普京认为，应当以平静心态允许普通百姓表达自己的意见，但必须遵守秩序。2012年6月5日，俄罗斯国家杜马通过了《关于聚会、集会、示威、游行和抗议法》修正案。法案规范了申请举办公共集会的程序规则，要求确定活动场所、线路、安全措施，并细化了违法行为及其罚则。 [1]应该说，这一法案的及时出台成为俄罗斯当局维护社会安全与稳定和掌控局势的安全气囊。2012年6月12日反对派举行的第二次“百万人集会”实现了软着陆，以及2015年3月1日俄罗斯反对派领袖涅姆佐夫遇刺追悼活动以和平的方式收场，无不体现了这一法案的重要作用。

二是修订《非营利组织法》。2012年7月13日，俄罗斯国家杜马通过了《非营利组织法》。法律规定，凡接受国外资金资助并参与俄罗斯境内政治活动的非营利组织（常被简称NGO）都将被定义为“外国代理人”身份；建立“外国代理人”非营利组织名录，所有涉及的组织必须主动列入；“外国代理人”非营利组织出版和发布的任何信息、资料均需明确标注资料来源于“外国代理人”；同时，该类组织需要定期通报和公布其财务活动报告。此外，法案还规定了违法的罚则，甚至刑事责任。2012年10月1日，由于涉嫌“试图干扰俄罗斯的政治进程”，俄罗斯政府关闭了在俄罗斯境内活动了20年之久的美国国际开发署驻俄机构。

三是打造对外宣传航空母舰。大众传媒对社会具有关键性的影响力，谁掌握了媒体，谁就掌握了影响社会的权力。为应对西方势力对俄罗斯的误读和抹黑，为塑造和改善俄罗斯的国际形象，为坚决捍卫俄罗斯的国家利益，普京认为，最重要的是要让世界更多地了解俄罗斯，而要做到这一点就必须使用现代化的语言和最先进的技术。为此，2013年12月9日，普京签署《关于提高国有媒体效率的一些措施》的总统令，撤销俄罗斯两家著名的国有媒体——“俄新社” [2]和“俄罗斯之声” [3]，组建新的“今日俄罗斯”国际新闻通讯社，所有资产并入这家新的联邦国有企业，主要向海外报道俄罗斯的国家政策和社会生活。这两大媒体的整编，堪称普京2000年执政以来整合国有媒体资源、打造俄罗斯对外宣传航空母舰的一次大胆尝试。

四是强化互联网管理。2014年2月索契冬奥会前夕，俄罗斯南部地区暴力恐怖袭击事件频发，不仅造成了人员伤亡和财产损失，而且恶化了俄罗斯的国家形象。调查结果显示，诸多涉恐信息都是恐怖分子利用互联网进行传播的。普京认为，作为欧洲互联网用户最多的国家 [4]，为维护国家经济、政治和信息安全，必须加强俄罗斯的网络安全监管。2012年7月11日，俄罗斯国家杜马通过《互联网黑名单法》。该法律规定，传播对儿童有害内容的网站、网页的网址和域名将被列入黑名单，其他还包括鼓动战争或制造民族纠纷的内容。2012年11月1日该法生效的第一天，俄罗斯联邦通信、信息技术与大众传媒监督局就将6个儿童色情网站列入黑名单。2014年5月5日，普京签署《知名博主新规则法》，规定今后俄罗斯社交媒体上日访问量超过3000人次的博客，都将按照媒体标准进行管理，俄罗斯联邦通信、信息技术与大众传媒监管局可以根据《禁止极端主义网站法案》封掉违反法律规定的网站，无需通过法院。2014年6月30日，普京签署“刑法修正案”，对利用互联网煽动极端主义活动的行为追究刑事责任。此外，目前俄罗斯大量在线个人数据存储在境外（主要是美国）的服务器上，这给俄罗斯国家安全和公民个人隐私带来了直接威胁。2014年7月4日，俄罗斯国家杜马批准了一项新的涉互联网法案，规定凡收集俄罗斯公民信息的互联网企业必须将这些数据存储在俄罗斯境内的服务器上，这将有利于对俄罗斯公民个人隐私的保护，有利于俄罗斯政府对网络安全环境进行监管。这项法案的主要目标直指Facebook和Twitter等境外网站，迫使它们将用户信息移交给俄罗斯当局，否则将会被驱逐出庞大的俄罗斯互联网市场。为了使俄罗斯重新建设数量庞大的存储服务器，这一法案将在2016年9月1日生效。

这些严厉的举措必然会遇到反对和质疑的声音，谴责普京践踏民主和自由的声音不绝于耳，这与普京自称是民主制度的崇尚者自相矛盾。他在1999年12月29日发表在互联网的《千年之交的俄罗斯》中就强调，尽管民主制度也存在种种缺陷，但迄今为止人类还没有想出比这更好的制度。普京对此有自己的解释，在2005年的总统国情咨文中谈到，“作为一个主权国家，俄罗斯能够也将自主地决定民主道路上的一切时间期限，以及推进民主的条件”，必须使“民主价值观与国家利益相结合”。因此，普京认为，民主与秩序、法制和强大政权并不矛盾，民主不是空洞抽象的，而是服务于俄罗斯的国家利益。2012年普京第三任总统首年对俄罗斯公共政治空间的整肃是他一贯的民主理念的延续。

普京加紧整控公共政治空间在很大程度上削弱了西方势力对俄罗斯政治生活的干涉，减轻了国内反对派的影响力，维护了俄罗斯社会安全和稳定，加强了政府当局的控制能力。尤其是在2013年开始的乌克兰危机、2014年西方对俄罗斯的联合制裁以及2015年年初俄罗斯反对派领袖涅姆佐夫遇刺身亡的重大事件中，俄罗斯公共政治空间几乎没有出现杂音，并且有效地配合了政府立场。

注释

[1]对违反该法的自然人、集会负责人和法人分别处以最高 30万、60万和100万卢布的罚金。一年内因举行大规模活动违反该法被追究两次及以上行政责任的公民不得再担任公开活动的组织者。

[2]全称为俄罗斯国际新闻通讯社，前身为创建于１９４１年６月２４日、即纳粹德国入侵苏联两天后的苏联新闻社。俄新社现在４５个国家和地区设有分社，用１４种语言发稿，是俄罗斯提供信息时效性强、高水平的权威新闻媒体之一。

[3]成立于1929年，是俄罗斯开播历史最久的广播电台。

[4]俄罗斯目前有7000万网民，约占全国人口的一半，网络使用者数量居欧洲第一，并已成为全球五大互联网市场之一。2009年，俄罗斯互联网市场规模就已达到193亿美元,占国内生产总值的1.6%，与意大利(1.9%)基本持平。按照目前的发展速度，2015年俄罗斯互联网市场产值将占国内生产总值的3.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