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节 运动的根源和动力

物体如果在运动，那么它就具有矛盾性，而矛盾就是事物自己运动的根源和动力。对于机械运动来说，一个物体如果是运动的话，那么，它必然是这样：在同一瞬间，物体既在某处又不在某处，既在这里又不在这里。恩格斯指出，简单的机械位移之所以能够实现，“也只是因为物体在同一瞬间既在一个地方又在另一个地方，既在同一个地方又不在同一个地方。这种矛盾的连续产生和同时解决正好就是运动”。

对机械运动的这一矛盾特点，古代的辩证法家早就注意到了，但他们并没有得出正确的结论，相反，由于矛盾而否认了运动，古希腊哲学家芝诺就是这样的。

芝诺的悖论之一就是“飞矢不动”。所谓飞矢不动就是飞着的箭其实并没有动。从直观来看，飞矢当然是动的，这一点芝诺自己也不会反对。他之所以认为飞矢不动，是因为飞矢包含着矛盾，既然有矛盾那就不是真实的，就应该予以否定。芝诺的这种观点，我国古代也有。例如“飞鸟之影，未尝动也”，鸟在不断地飞，但影却是不动的，意思完全相同。芝诺的论据是什么呢？论据是：在路程的每一个点上，飞矢都占有和自身长度相等的空间，而这正是静止，飞矢就是由一系列静止状态的总和所构成，因而，飞矢只能是静止，不能是运动。如果一个物体仅仅占据和它自身相等的空间，那肯定是静止。可是运动的物体，在每一个瞬间它必须等于自身又大于自身。芝诺的悖论错在他只看到飞矢等于自身，而没有看到还要大于自身。等于和大于自身，用我们前面说过的话来说就是，在同一瞬间既在这里又不在这里。在这里就是等于其自身，不在这里是大于其自身。等于自身是间断性，大于自身是连续性。运动是连续性与间断性的统一。不但机械运动本身是矛盾，其他形式的运动也是矛盾。运动就是实有的矛盾本身，矛盾则是一切运动和生命力的根源，事物只因为自身具有矛盾，它才会运动，才具有动力和活动。

列宁指出：“两种基本的（或两种可能的？或两种在历史上常见的？）发展（进化）观点：认为发展是减少和增加，是重复；以及认为发展是对立面的统一（统一物之分为两个互相排斥的对立面以及它们之间的相互关系）。按第一种运动观点，自己运动，它的动力、它的泉源、它的动因都被忽视了（或者这个泉源被移到外部——移到上帝、主体等等那里去了）；按第二种观点，主要的注意力正是放在认识 ‘自己’运动的泉源上。”马克思主义关于事物的内部矛盾性是事物发展的根本原因的观点，有力地驳斥了把运动的泉源归结为神、主体、灵魂以及其他形而上学唯心主义的观点。

矛盾是事物发展的根本原因和动力，是指所有矛盾还是仅指其中的一些矛盾？一些人认为，在矛盾中只有一些矛盾起动力作用，不承认所有矛盾都起动力作用，从而人为地把矛盾分为生长的矛盾和衰亡的矛盾，衰亡的矛盾只能起阻力作用。显然，这种观点是表面的，也是站不住脚的。

我们可以说资本主义社会是阻碍发展的社会、腐朽的社会，却不能说资本主义社会的矛盾是阻碍发展的矛盾、腐朽的矛盾。同任何其他矛盾一样，资本主义社会的矛盾也是发展的源泉和动力，这并不含有半点对资产阶级的温情脉脉。因为在资本主义社会的矛盾中，无产阶级是新生产关系的代表者，是起进步作用的阶级，而资产阶级则是落后的生产关系的代表者，它们阻碍社会前进。代表新生产关系的无产阶级不断地同代表落后势力的资产阶级进行斗争，这就推动了历史的前进。这种斗争达到了一定程度，无产阶级夺取了政权，建立了社会主义社会，这时旧社会就变成了新社会。我们怎么可以把孕育产生新社会的资本主义社会的矛盾看成是阻碍发展的矛盾呢？这是把两个问题搞混了，生长与死亡、阻碍与动力，这不是不同的矛盾，而是矛盾的不同方面。对于矛盾的不同方面，例如资产阶级和无产阶级，我们可以说有的起推动作用，有的则起阻碍作用，而对于矛盾则不可以这么说。

在辩证唯物主义看来，矛盾是动力，是发展的根源，在每种矛盾中都有代表新的未来的否定方面，这个方面不断地同代表旧的过时的肯定方面进行斗争，由于不断地斗争，新的方面上升为主导的方面，这时事物的性质就发生了变化。所有的发展都是矛盾这两个方面不断斗争及其转化的结果。这就是我们之所以主张矛盾是动力的根本原因。

一些人经常会提出这样一个问题，桌子由屋里搬到屋外，火车由甲地开往乙地，桌子的搬动靠人力，火车的运动则靠机械力。在这两种情况下，都是外力起了绝对作用，为什么不能说外力是运动的根源和动力呢？外力固然可以把桌子由屋里搬到屋外，没有外力桌子自己不会走动，同样没有机械力火车也不会自行开动。但要知道，外力必须通过内部矛盾才能发生作用。如果没有内在的矛盾性，光靠外力是不会使桌子和火车运动的。所谓搬动桌子，所谓开动火车，不过是从外部加强排斥力，使它克服原来的吸引力而产生运动而已。如果物体压根就没有内在的矛盾性，那你即使增加再大的外力也不能使它运动。也正因为运动是排斥力大于吸引力，所以对运行的火车施加外力，即增大吸引力，火车才可以停下来，送旅人到达目的地。如果火车运动没有矛盾性，那么无论你使什么力量也不能让它停下来，旅人就将永远在火车上而不能到别处去了。外力的作用只能产生加速度，即改变运动，使一个静止的物体运动起来，或者使运动的物体减速、改变方向或使它趋于静止，而运动本身不是外力的作用，速度的改变才是它的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