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风与创新——浅议“《旧制度与大革命》出版热”
近几年,在中央文化大发展大繁荣方针的推动及相关政策的激励下,我国的图书出版事业有了很大发展,图书出版种数自年度新闻出版产业分析报告诞生以来,屡创新高。2009年,全国共出版图书30.2万种;2010年,32.8万种,较上年增长8.6%;2011年37.0万种,较上年增长12.8%。产业继续保持快速稳步增长。但这是否意味着我国已从或正从“出版大国”跨进“出版强国”呢?当然不是,和世界相比,我们是一个大国,还不是强国。
主流论点认为,“出版强国”首先是一种产业形态,要有强大的产业和企业支撑。基于此思路,近些年来,在宏观管理方面,在新闻出版总署的指导下,实施了以出版单位转企、集团化为主的文化体制大改革,建立了一大批以建立现代企业制度为目标的规模较大、资金雄厚的出版企业。新闻出版总署的主要职能转变为:“一个是提供政策环境,一个是提供整个良好的秩序保证企业正常的运营,至于它内部的事情它自己就会管。”具体包括:内容上创新;深化体制改革;发展文化产业;发展文化方面的技术支撑;建立一套以法制为基础的市场规则,优化政策环境、市场环境。作为行业管理机关,上述在宏观方面所采取的措施无疑为出版业长远的、良性的发展提供了良好的空间,图书出版产业的快速稳步发展也就成为必然。但是,从微观的方面来分析,近几年的图书出版产业出现了一些局部的不太好的现象,如“跟风”出版严重,不加选择将网络作品简单地纸质出版。
以法国人托克维尔(Alexis Charles Henri Clérel de Tocqueville,1805—1859)的《旧制度与大革命》(L'Ancien Régime et la Révolution, 《辞海》(1999年版缩印本)译为《论旧制度与大革命》)为例。2012年11月30日,中共中央政治局常委、中央纪委书记王岐山主持召开座谈会,听取专家学者对反腐败工作的意见和建议。座谈会结束时,王岐山在总结讲话中推荐了法国思想家托克维尔的《旧制度与大革命》一书,称“我们现在很多学者看的是后资本主义时期的书,应该看一下前期的东西,希望大家看一下《旧制度与大革命》”。
《旧制度与大革命》法文初版于1856年,中译本在1992年由商务印书馆出版。该书探讨的是法国大革命,原有的封建制度由于腐败和不得人心而崩溃,但社会动荡却并未带来革命党预期的结果,无论是统治者还是民众,最后都被相互间的怒火所吞噬。这本书自有中译本后,一直是中国思想界、知识界的关注对象,并被列为政治学的必读书目。这一次,因为推荐者的特殊身份,这本书从“圈子读物”变得广为人知,进入了更广泛人群的视野。出版界也不例外。
据国家图书馆网站及有关电商网站统计,自2012年12月(即王岐山讲话之后)至2013年4月短短5个月内,除权威的商务印书馆的冯棠译本重印再版外,共出现了16家出版社的16种译本:
(1)九州出版社,王千石译;
(2)中国友谊出版公司,于振海译;
(3)中央编译出版社,陈玮译;
(4)中国文史出版社,裴玲译;
(5)中国长安出版社,钟书峰译;
(6)江苏文艺出版社,宋易译;
(7)新世界出版社,陈姣、陆杰峰译;
(8)光明日报出版社,沙迎风译;
(9)华龄出版社,丁萍译;
(10)江西人民出版社,陈天群译;
(11)中国画报出版社,傅国强译;
(12)北京理工大学出版社,华小明译;
(13)经济科学出版社,袁浩译;
(14)国家行政学院出版社,邢晓宁译;
(15)中华工商联合出版社,赵枫、向守源译;
(16)人民日报出版社,雅瑟译。
上述16家出版单位,在2012年12月之前都未曾出过《旧制度与大革命》中译本,此次出版,当属新译本。平均下来,每个月有3.2种《旧制度与大革命》新译本问世。就单一语种译本而言,《旧制度与大革命》中译本可称得上是该书最多的了。
但奇怪的是,此前中国社会出版社与京华出版社曾于1999年、2000年分别出版过高龙川的译本,但在出版热潮中两家出版单位未见重印再版,电商网站也没有销售,高龙川的译本亦未出现于其他出版单位。
托克维尔为法国人,《旧制度与大革命》继1856年法文初版后,相继出现了英文、德文版。据有关资料及国内报道,目前市场上的中译本中,似只有商务印书馆和中国长安出版社的译自法文,其他译本,明确原版语种的有:九州出版社、光明日报出版社的译自英文本;经济科学出版社的译自法语,参考了英文本。为此,有人发文从译书周期、出版周期、译者资质等方面对诸多新译本质量予以质疑。
在这轮《旧制度与大革命》出版热潮中,如果就学术研究而言,一般均会选择商务印书馆的中译本。有关专家表示:“商务印书馆的版本译文最佳,可读性很强,虽有一些小瑕疵,但目前不会有更优秀的版本。”这可从如下数据予以侧面验证:当当网上商务印书馆中译本的购书评论数量几乎是16种新译本总量的3倍。但是,难道只能走译书这一条华容道吗?目前,图书市场上出现了许多围绕该书有创新性的选题,而且销量大多不错:
(1)世界图书出版公司的英文引进版。鉴于国内懂法语者少、会英语者多,此书对那些想读原版或想学英语的人来说,无疑是一种不错的选择。
(2)考虑到想读此书的一般读者限于学识、专业等背景而无法硬着头皮读下去,有必要对此书加以导读。四川教育出版社曾于2002年出版过冯棠等人著的《〈旧制度与大革命〉导读》,在此轮风潮中,已经脱销,电商网站上均显示无货。
(3)托克维尔相关的作品。如人民出版社的《托克维尔回忆录》,以及托克维尔的另一部名作《论美国的民主》。
(4)法国大革命的通俗性读物。《旧制度与大革命》是一本学术性的专著,其关于法国大革命的细节介绍很多如惊鸿一掠而过。对那段历史感兴趣的人不愿读学术专著,也不愿读“导读”,但欲详细了解、探究那段历史,那么,通俗易懂、启人心智的关于法国大革命的一般通俗性、大众读物就显得很有必要。但是,在这轮潮涌中,似未见有类似的出版物。
以上仅是就眼力所及“《旧制度与大革命》出版热”而作的一些观察、思考,有些想法也许显得不太成熟,很幼稚,还敬请方家不吝指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