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有的同志否认三大空想社会主义者有共同的基本阶级倾向，认为圣西门和傅立叶的理论属于资产阶级思想体系，欧文的学说属于无产阶级思想体系。这种意见的持有者引证下述两处经典著作中的话作为理论根据。（1）马克思在《剩余价值学说史》中说过：“在政治经济学的李嘉图时代，又（出现了）对立的学说，共产主义（欧文）和社会主义（傅立叶与圣西门）。”（2）恩格斯在《<共产党宣言>1890年德文版序言》中说过：“社会主义是资产阶级的运动，而共产主义则是工人的运动。”

在我看来，这种意见也难以成立。

马克思在这里首先指出了圣西门、傅立叶和欧文的理论是和资产阶级政治经济学相对立的学说。这就是说，三大思想家的理论具有基本的共同的阶级倾向，都是维护资本主义生产方式的资产阶级政治经济学的反对者。我们在评定圣西门、傅立叶和欧文的阶级倾向时，不能忽视这一点。

其次，马克思注意到了圣西门和傅立叶同欧文之间的区别。我们知道，欧文的见解在许多方面比圣西门和傅立叶进了一步。例如圣西门和傅立叶的方案在一定程度上保存了生产资料的私有制，而欧文则坚决主张消灭私有制。在傅立叶等人的未来社会中，分配原则是按劳分配、按资本和才能分配，而在欧文的方案中则是按需要分配。产生这些差别的原因，主要在于当时法国的经济情况和政治情况不同于英国。欧文生活在工业革命和阶级对立尖锐化时代的英国，所以能提出圣西门和傅立叶未能提出的主张。正因为如此，马克思才在这里把圣西门和傅立叶的学说称作社会主义，把欧文的学说称作共产主义。

马克思和恩格斯有时又把欧文和圣西门、傅立叶并提，都称作社会主义者。我的体会是，他们三人虽然在学说的具体内容上有些差别，但在一些基本点上是相同的。他们的理论都反映了当时正在成长着但还没有成熟的无产阶级的要求和愿望；他们的著作都有批判的成分，都抨击了资本主义社会的全部基础；他们都提出了未来社会的理想方案和资本主义相对立，这些方案虽然都是空想的，但包含有关未来社会的种种积极的结论。因此，我们不能把法国圣西门与傅立叶的空想社会主义和英国欧文的空想社会主义看做具有不同性质和不同阶级基础的学说。

对于恩格斯的《<共产党宣言>1890年德文版序言》中讲到的社会主义运动和共产主义运动，应该从历史上了解它们的具体内容。这里说的社会主义、共产主义，并不像前面引证的《剩余价值学说史》那样分别指法国的圣西门主义和傅立叶主义、英国的欧文主义，而是指1847年的社会主义和共产主义。这时的社会主义者有两种人。一种人是信奉空想社会主义学说的欧文主义者和傅立叶主义者，这些人已经完全抛弃了空想社会主义原来的革命的批判的成分，成为反动的宗派；还有一种人是资产阶级和小资产阶级社会的庸医，他们的社会主义是妄图在丝毫不触动资本主义剥削制度的前提下来消灭资本主义社会的灾难。这两种人都不违背资产阶级的根本利益，因而他们的主张都能为资产阶级所接受。所以，恩格斯把这时的社会主义运动恰当地叫做资产阶级运动。恩格斯在这里说的社会主义者不是指圣西门和傅立叶，而是指已经堕落为反动宗派的欧文主义者和傅立叶主义者以及其他的所谓社会主义者。恩格斯在这里说的共产主义，也不是指欧文的学说，而是指法国的卡贝和德国的魏特林等人的空想社会主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