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足球软实力

【记者旁白】

家长对孩子踢球不支持，这引发了组促会的重视，2017-2018年间，他们进行了一系列调研，经过分析后大家认为，家长们在迷信于高考的同时，对足球的认同感也不够。经过更为深入的研究，大家发现，这其实是一个国家足球软实力的问题。

【于世来自述】

一个国家的实力，可以分为硬实力和软实力，同样地，一个国家的足球实力，也可以分为足球硬实力和足球软实力。足球硬实力表现在各级国家队的水平，联赛水平，职业化水平和硬件设施等方面，而足球软实力则表现在整个国家的足球文化和足球氛围，足球的影响力，球迷的素质等等方面。

在足球发达国家，不仅有着很高的足球竞技水平，同样也有很浓郁的足球文化。不过具体来说，到底什么是足球文化？

你去欧洲看一场联赛，能够深刻感受得到那种足球文化。当你来到曼彻斯特，来到有百年历史的老特拉福德球场前，你可以说，你感受到了那种足球文化。是的，确实如此，但又不仅仅如此。足球文化是无形的，你很难用一个量化的指标去衡量，或者用一个明显的标志物来体现。

在很多不经意的地方，你都可能感受得到足球文化。可能是在一条不起眼的曼联的围巾上，也可能是在一个骑在爸爸肩膀上看球的小球迷的脸上，或者是街头几个踢球孩子的身影中，甚至是街边小酒吧里传出的足球比赛的转播声中。。。

在中国，这些年来，借助职业联赛的火爆，在我们一些中超豪门的主场，在北上广等一些大城市，已经能够感受到一些足球文化。前面提到，在城市街头快速增加的踢球者和足球公社的门店，事实上是增强了一个城市的足球的氛围的，这其实也是足球文化的一个表现。

而每当世界杯，或是欧洲杯，这些大赛开始的时候，中国也会很热闹。

这都是好现象。不过，这样的氛围还只是一时的，或是局部的，表面的，在更深的层次上，我们还有差距。足球文化是有个历史沉淀的，这方面我们还要慢慢来。

关于足球的影响力，也是足球软实力的一个重要体现。在足球影响力大的国家，不仅仅喜欢足球的人很多，更重要的是，在大家的心中，足球有着崇高的地位，人们都觉得，足球十分重要，足球不可缺少，在整个国家的社会生活中，足球都扮演着一个重要的角色。

在这方面，我们的差距还十分明显。

中国足球的一些现象，曾经让我百思不得其解。前面谈到，很多家长都不支持孩子踢球，可是，你看看中超热门球队那热闹非凡的主场，上座率比J联赛K联赛澳超等等高多了。我们的球迷熬夜看世界杯、欧洲杯、欧冠的也很多，大家对足球都很有热情。这两种现象似乎是很矛盾的。

我认识的很多家长，他们本身就是球迷，当他们在球场上热血沸腾地为球队加油的时候，当他们熬夜看球的时候，你很难想象，他们转过头来，就会反对孩子参加足球运动。这是为什么？

后来我明白了，就是足球影响力的问题。不要以为联赛很热闹，来了很多大牌教练和天价标王，到球场看球的球迷也很多，就觉得足球在中国就很有影响力了。事实上，足球在中国的影响力还很低，中国球迷对于足球的观念还只是停留在喜欢的层面，而喜欢足球，和把足球当成生活中的一件大事，并不是一个概念，喜欢的东西，并不一定是很重要的。

这就是问题所在。虽然表面上足球热热闹闹，很多人也喜欢足球，但事实上，在很多普通中国球迷的心目中，足球并不是什么值得特别关注的大事，就是说，足球并不重要，那只是一项运动，一项娱乐而已。所以，没事的时候踢踢玩玩是可以的，世界杯来了，偶尔熬夜看看球也是可以的，而一旦足球影响到了“正事”，那还是算了吧。

具体到家长这里，家长并不认为踢球是正事，学习才是正事，这就是足球表面上热闹，却没几个家长让孩子踢球的原因。

【记者旁白】

于世来说，足球软实力还有一个重要方面，那就是球迷群体的规模和专业程度。

【于世来自述】

有人说，中国有世界上最好的球迷。中国有好球迷这不假，但这样的好球迷有多少？前面说的，熬夜看球、到主场为球队加油，但却不支持自己的孩子踢球，这些球迷算不算好球迷？他们的问题在哪里？

为了搞清楚中国球迷的情况，我们做了更大规模的调研。经过分析估算，我们认为，中国真正的球迷数量，可能远远低于人们的想象。

首先，我们认为可以将球迷分为三类。

1、准球迷。他们对足球没有或只有很少的认识，对足球没有特别的喜爱，他们大致分为两类，一类是凑热闹型。一类是爱国型。

2、普通球迷。他们对足球有一定的认识，喜爱足球，关心足球。

3、高级球迷。对足球有深入和专业的认知，热爱足球，崇尚足球，对他们而言，足球是生活中的一个重要部分，是不能缺少的。

在这三类球迷中，我们认为第一类型的准球迷，其实还不能算是真正意义上的球迷，但遗憾的是，他们的人数占了绝大多数。而后两类球迷，也就是真正的球迷，其实并不多。

除了这三种球迷外，中国还有数以亿计的公民不是球迷。他们对足球没有认识，不喜欢足球，也不看球。

我们先来分析一下准球迷。他们很多人看球并不是因为足球本身，比如，有些女孩子会去体育场看比赛，但她看比赛是因为她喜欢某个球员，因为那个球员长得帅，所以她看的是人，不是球，就像她去看演唱会一样。我们认为，这实际上不是真正的球迷行为。

还有，每当世界杯、欧洲杯来临的时候，熬夜看球的球迷特别多，电视台的收视率证明了这一点。但是，这其中一部分人，平时是不看球的，也并不怎么关心足球，他们逢大赛才看球，其实也是凑热闹，大家看我也看，不然第二天大家聊起球来，我不是没话可说了吗？

还有一类爱国型球迷，他们不光看足球比赛，还看篮球、排球、乒乓球、羽毛球。。。凡是有中国队的比赛，他们都会非常关注，甚至到现场为国家队加油，他们的爱国热情让人钦佩，但从足球的角度来说，还很难说是真正的球迷，因为他们并不太懂足球。

以上这些都可以归为准球迷。他们占了球迷的大部分，如果不算这部分准球迷，中国真正的足球迷，其实少得可怜。很多人可能不相信这样的结论，然而，我们多次调研之后，不得不相信，这可能就是中国球迷的现状。

看来，在球迷队伍的建设上，我们还有很多很多要做。不要以为世界杯的时候，看球的人似乎不少，就觉得中国真正的球迷很多了。事实上，这里面有很多人只是跟风，大家看世界杯他也看，对于他们，世界杯就是凑个热闹，好像是吃大餐，龙虾上来了，大家都争着吃，也不管好不好吃，也不管我喜不喜欢，反正大家吃我也吃，都吃得兴高彩烈。如果没有龙虾，那也不要紧，反正龙虾也不是天天要吃的，两年不吃也没关系。

对于哪些真正喜欢足球、懂足球的专业球迷来说，可不是这样的。足球在他们这里不是龙虾，而是米饭馒头，是每天都必须要吃的，哪天少了也不行。我们需要的就是数不清的把足球当米饭馒头的球迷，当那些龙虾球迷都成为了米饭球迷，足球就不再是凑热闹的事情了，足球的影响力自然也就有了。

【与记者对话】

记者：你说“不要以为联赛很热闹，来了很多大牌教练和天价标王，就觉得足球在中国就很有影响力了”，你是认为联赛的火热，不能增加足球的影响力吗？

于世来：联赛的火热当然是在一定程度上提高了足球的影响力的。我说这句话的意思是，虽然联赛火了，但足球的影响力在中国还是很不够，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为了说明问题，我们来假设一下，假如没有足球了，全世界都不踢球了——这当然是不可能的，仅仅是个假设，——没足球看了，那会有什么后果？我想肯定有一些球迷是会很难接受的，不知所措，无所适从，感觉过不下去了。但这样的球迷在中国可能不会太多，对于大部分的人说，不会有太大的影响。没足球可看？没有就没有了吧，还可以看篮球啊。也许刚开始有些不适应，但很快就没什么了，一样活得有滋有味。

这就是问题所在。我们想一下，如果是足球在中国真的有很大的影响力，就不会是这样了，那就会有很多很多的球迷，几乎是全国人民，都感觉过不下去了，没有足球了，那还了得，没法活了！

这个假设，可能不太恰当，我就是想说明，足球在人们心中不可或缺的地位，并不是联赛火了就可以奠定得了的，那是远远不够的，还需要很多很多的积淀。

记者：有道理，不过你对中国球迷的评价，是不是有点太过悲观了？

于世来：也许吧，可能我们的标准严格了一些，但是从中国足球的发展考虑，我们觉得必须要苛刻一些，只有尽快提高球迷的素质和水平，提高足球的影响力，才能更快地促进足球的发展，中国足球等不起了。

记者：但是我还是觉得，对于很多的球迷，你们认为他们不是真正的球迷，是不是有点不公平？

于世来：我们说他们不是真正的球迷，只是从足球发展的要求来看，从纯技术的角度提出来的，并没有贬低的意思。有些人把我们说的这些准球迷说成是伪球迷，我们从不这么认为。

事实上，这些年来，中国足球的每一点进步都离不开这些准球迷，虽然他们不太懂足球，有些只是来凑个热闹，但他们毕竟来凑热闹了，无论如何他们都为中国足球的发展做出了自己的贡献！特别是在国家队的比赛中，他们强烈的爱国热情让人感动，所以，这些我们认为还不能算是真正球迷的球迷，其实正是中国足球这些年来的重要推动力量。我们所希望的，是他们能够有所提高，能够更专业一些。

记者：那么对于他们，你认为应该怎样做呢？

于世来：我们的现实是，有一支庞大的球迷队伍，他们热情、可爱，但同时又有些盲目和随意，他们并不专业，对于足球也认识不够。这支队伍，虽然水平有限，但却是中国球迷的主要力量，他们决定着中国足球的未来，失去他们，中国足球就谈不上发展。

因此，对于他们，我们必须要加强引导，让他们逐步加深对于足球的了解，并让他们真正地热爱上足球，这样他们就会慢慢转变成真正的专业球迷。就像前面那个女球迷，刚开始是来看帅哥的，但一段时间之后，经过大家的感染，她可能也开始懂球、看球了。

如果这个人数众多的准球迷群体发展成为真正的专业球迷群体，中国足球的环境将不可同日而语。

【于世来自述】

当年闹革命，那些参加革命的人，凭着朴素的感情为革命而献身，他们当中的很多人，其实在一开始也并不是很了解革命的真谛的，也是有这样那样的缺点的，甚至是不坚定的，那么，当初的革命队伍是怎么做的？是努力去团结、争取他们，是努力教育、培养他们，让这些人逐步成为了有觉悟、有理想的真正的革命者。而现在，我们该怎么办？我们要做的，也是要像当年一样，去努力团结、争取，努力教育、培养这些准球迷们，让他们成为专业的高素质的真正的球迷。

这是一个艰巨的工作，现状不容乐观，但我们对于前景充满了信心。中国的球迷队伍建设有着巨大的潜力，因为，中国人口众多，球迷队伍的发展空间是十分广阔的。我们首先要做的，就是培养这些准球迷，让他们成为更专业的球迷；除此之外，我们还有庞大的非球迷群体，还有不断生长出来的青少年群体，这些都是未来中国球迷的潜在人群，有待我们去发掘。特别是青少年，那是中国足球的希望所在。

当我们有了无数专业的球迷，当中国有了浓厚的足球文化和足球氛围，当足球在中国有了真正的影响力，成为了每个人生活的一部分，而不再只是表面的热闹，这项运动就将会在中国完全扎下根来，中国足球就会大有希望。

【与记者对话】

记者：为了足球更好更快发展，你们足促会真的做了很多的工作。

于世来：是这样。我们希望通过这些努力，能为中国足球的发展出点力。

记者：除了调查和研讨，你们还在此基础上，提出了很多的建议，是吗？

于世来：是的。其实，我们提出的建议，在大的方向上，《总体方案》里都已经涵盖到了，只是在当时，很多都还没有具体的实施细节出台。我们于是在《总体方案》的精神下，结合我们的调研，就提出了一些具体的建议，实际上是促进了方案的加快落实。

记者：能说几个具体的例子吗？

于世来：比如说，校园足球方面。

《总体方案》颁布以后，最受鼓舞的可能就是中超联赛了，越来越多的大牌球星来到了中超，联赛也越来越热闹了，可是在其他一些方面，《总体方案》落实的并不理想，尤其是青少年足球、校园足球方面。我们觉得，这方面是不能等的，所以，我们针对青少年足球的发展，提出很多具体的建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