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九则

【原文】

鳞虫中金鱼[1]，羽虫中紫燕[2]，可云物类神仙。正如东方曼倩避世金马门[3]，人不得而害之。

【原评】

江含徵曰：金鱼之所以免汤镬者[4]，以其色胜而味苦耳。昔人有以重价觅奇特者，以馈邑侯[5]。邑侯他日谓之曰：“贤所赠花鱼殊无味。”盖已烹之矣。世岂少削圆方竹杖者哉[6]？

【注释】

[1]鳞虫：指鱼和龙这类体表有鳞甲的动物。虫，古代对动物的总称，泛指动物。《大戴礼记·曾子天圆》中说：“介虫之精者曰龟，鳞虫之精者曰龙。”

[2]羽虫：禽鸟类。《孔子家语·执辔》中有：“羽虫三百有六十而凤为之长。”紫燕：燕的一种，也称越燕。体形小而多声，因颔下紫色而得名，多在屋檐下筑窝，分布于江南。唐代顾况《悲歌》有：“紫燕西飞欲寄书，白云何处逢来客。”

[3]东方曼倩：东方朔（前154—前93年），字曼倩，汉平原厌次（今山东陵县）人，西汉文学家，汉武帝时任常侍郎、太中大夫等职。他性格诙谐，滑稽多智，司马迁在《史记》中称他为“滑稽之雄”。著有《答客难》《非有先生论》《封泰山》等，后人汇为《东方太中集》，收入《汉魏六朝百三家集》中。金马门：汉代宫门名。学士待诏之处。《史记·滑稽列传》：“金马门者，宦（者）署门也。门傍有铜马，故谓之曰‘金马门’。”东方朔到长安时，曾待诏于此。

[4]汤镬（huò）：被放入锅内用滚水煮。镬，古代的大锅。

[5]邑侯：指县令。

[6]削圆方竹杖：将方竹的手杖削圆，指不识珍贵之物，没有眼光。方竹：竹子的一种，外形微方，质坚。古人多用其制作手杖，称方竹杖。宋张表臣《珊瑚钩诗话》卷二：“李卫公镇南徐，甘露寺僧有戒行，公赠以方竹杖，出大宛国，盖公所宝也。及公再来，问：‘杖无恙否？’僧欣然曰：‘已规圆而漆之矣。’公嗟惋弥日。”

【译文】

鱼中的金鱼，飞鸟中的紫燕，可以说是动物中的神仙。就像东方朔在金马门待诏，隐居官场，人们却无法加害他一样。

【原评译文】

江含徵说：金鱼之所以能免于被放入滚水锅煮食的命运，是因为其外观漂亮而味道苦。从前有人以高价购买到稀奇珍贵的金鱼，用来送给县令。有一天，县令对他说：“你送的金鱼实在没什么滋味。”大概他已经把金鱼给煮食了。世上像这些庸俗不解事的人还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