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53》信仰
桌上的手机响个不停，音乐萦绕在狭小的地下室里，莫白从两膝间抬起头，双眼空洞无神地点盯着手机的方向，却久久没有任何动作。
他手机里唯一的联系人只有慕栀暖，他知道电话是她打来的。只是，他此刻实在是没有力气去跟她说话，也不想让自己低落的情绪影响了她。
今天，他世界里的一盏灯灭了。
而另一边，对莫白的情况一无所知的慕栀暖，在拨打了好几通电话给他却无人接听后，不禁着急了起来。
就算生病，可不至于连电话也不接，思来想去了许久，她还是决定要去看看他。
雨水砸在雨伞上发出清脆的滴答声，慕栀暖原本慌乱的心情不禁多了几分躁意。
“莫白哥哥~”
“你在家吗？”
门外，慕栀暖一边拍门一边喊，须臾，见里面没有任何回应，她慌乱地从口袋里取出手机，再次拨通了他的电话。
响亮的电话铃声传入耳蜗，慕栀暖正想拍门之际，门却突然打开了。
凌乱的发梢，空洞的眼神，紧握的双手...
他很不对劲，这是慕栀暖第一反应。
“莫白哥哥，你怎么了？”
“你怎么过来了？”
“我...莫白哥哥，你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慕栀暖小心翼翼地问道，她害怕自己会触到他情绪的雷点。
莫白敛眸，低喃了句没事便转身回屋，慕栀暖见状，跟在他身后也走了进去。
因为见过他看星星时那双璀璨的双眼，所以此刻一眼便能看出他的双眼是有多黯淡。
他的沉默带有悲伤，不似平日里的状态。虽然他平时也不怎么爱说话，慕栀暖知道那是他的性格所致，只是此刻他的沉默，令她感到有些害怕。
不是害怕他会凶她，而是害怕他一个人躲起来偷偷难过一场后，会想不开。
慕栀暖再一次打量起这个狭窄的地下室，有着从未发觉的阴冷与窒息感。哪怕是再快乐的人，在这样一间阴暗的房子里生活，都会变得压抑吧。
慕栀暖正襟危坐，偷偷瞄了眼正若无其事搬弄狗粮的莫白，整个空间静谧得只有袋子发出的簌簌声。
“你今天怎么过来了？”莫白抓了把狗粮放进慕小白碗里，抬眸，看了眼难得表现拘谨的女孩。
“我给你打了好几通电话，你没接，我以为你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以后少往我这边跑。这边治安不太好，你一个女孩子很容易被人盯上。”
“不是有你在嘛，我才不怕呢。”
“我也不是每次都能护你周全，你自己要多留个心眼。”
察觉他心情不好，慕栀暖抿唇浅笑，而后瘪了瘪嘴，一本正经地控诉：“莫白哥哥，我可是冒着哗啦啦下个不停的大雨过来找你的，你这人怎么这么不识好歹呀。”
“吃饭了吗？”莫白被她气笑，继而转移话题。
慕栀暖用力摇了摇头，揉了揉胃，夸张的语气透着几分委屈：“没吃，现在是有些饿了。”
莫白眼尾稍抬，冷啧一声。就她那拙劣的演技，最大的程度也就只能自欺欺人。他嘴角不知觉地上扬，无奈摇头，说：“上街去吃，吃了你赶紧回家。”
虽然万分不情愿回家，但慕栀暖还是乖乖地答应了他。
突然有些后悔今天吃饭吃早了！
“莫白哥哥”
“嗯？”
“你如果遇到什么不开心的事可以跟我说的，我很乐意给你当垃圾桶哦。就像我难过的时候，你会陪伴我一样，我也希望自己能够被你所需。”
莫白心底流过一股暖意，如果说李尚铭的去世给自己的世界关上了一盏灯，那慕栀暖就是黑夜里闪耀的一颗星，让他在深受迷茫、矛盾、纠结和痛苦的煎熬时，一点一点照亮了他前方的路，并告诉他，他并不是一个孤军奋战的异类。
“慕栀暖，谢谢你。”莫白漆黑如墨的双眸凝视着慕栀暖，须臾后转身，抬眼望着窗外人来人往的街道，极力隐忍自己几近崩溃的情绪，说：“昨天，我认识的一个叔叔去世了，我是今天才得知这个消息。他对我来说很重要，没有他就没有我的今天。他是一名警察，他才四十多岁。他一直把别人的性命看得比自己重，他见不得人间疾苦，所以即便自己兜里没钱也会去找朋友借，给那些明明遭受苦难却依旧努力活着的可怜人帮助。真是不公平啊，一个善良正直的好警察，却落得个如此悲惨的结局。我甚至想，直至他生命的最后一刻，他应该是笑着离开的，因为他是为了自己的信仰而死。”
慕栀暖闻言，放下手中的筷子，偏头看着车水马龙的街，说：“有些人终其一生都在寻找一个答案----信仰是什么？我相信这个对你很重要的人，他一定是幸福的，因为他是为自己的信仰而死。为信仰而生，为信仰而死，在有信仰的人心目中，信仰永远都高于一切。他是一个好警察，人民把他记在心里，他就还活着。”
莫白征然，慕栀暖的这段话确实说到了他心里。
是啊，只要有人记得他，他就还活着。
“那你呢？你的信仰是什么？”
慕栀暖抬起好看的杏眼，卷而翘的睫毛微微颤动，沉默两秒，说：“是一个人。”
“一个人？”
“嗯！但是我不能告诉你，这是我的秘密。”
看着她的傲娇样，莫白保持尊重，低声说：“那你也还挺幸运。”
“那你呢？莫白哥哥，你的信仰是什么？”
“以前，我的信仰是我的爸爸。在得知他去世的那一刻，我突然找不到方向了，也不知道自己还有什么非得要活着的理由。在这座城市，我遇见了一些人，也得到了许多意料之外的善意。如今，我想为自己而活。如果幸运的话，我希望可以尽我所能去帮助那些同样也在努力生活的人。”
就当做是，在救赎曾经的自己。
活在深渊里的人，只要看到哪怕一丝微弱的光亮，也会奋不顾身地去把它牢牢抓住。
听了莫白的话，慕栀暖感觉自己就像是一片随风而落的枫叶。飘落的时候，风声划过耳畔，情节离开了故事，最后归于尘土，同时埋葬了一段可回想却无法回头的记忆。
慕栀暖凝视着莫白线条轮廓流畅的侧脸，他曾经一定也很渴望能被别人救赎吧。
莫白哥哥，在十五岁以前，我就像是一只迷途的小鹿，找不到前进的方向，也没有信仰。十五岁那年，我遇见了你，你的所有情绪总能牵扯我的喜怒哀乐。
你是第一个会在发生危险时冲到我面前护我周全的人，你是第一个告诉我要自爱的人，你是第一个教会在遗憾和释然之间该如何抉择的人，你是第一个让我觉得活着真好的人，你也是第一个让我想要好好保护的人。
莫白哥哥，你是我慕栀暖的信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