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前往清水村
清水村是祁连山附近的一个村落，是每个从肃州出发前往长安的旅人，必做停留的一个休憩之地。此时，花语一行正乘坐马车向那个村庄前进。
肃州城的事情，他们已处理完毕。
花语给的交代虽然还存在一些小瑕疵，但是在李成峰的暗中帮助下，那些失踪女孩的家属们，基本上还是接受了花语的说辞。
事情的最后，那些家属们少不得对神明一阵感激和歌颂。
当然，也顺带感激了下花语。
李成峰拐卖少女的误会被解除后，三人自然神情轻松地踏上了回长安的旅途。
夏季的风在沙子路的扬尘里显得有些浑浊，悬挂蓝天的太阳正散发燥热的温度，这种情况，使得赶路的人都没有心情多说一句话。
不过花语这边有些例外。确切的说是那个王子比较例外。
“你不知道，那个在荼蘼客栈假扮你的女鬼做了多少好笑的事情，”李成峰坐在花语的对面，笑着对她说道，“除了用她那笨拙的身姿跳舞以外，还用她那毫无线条美感的身体引诱我……”
李成峰滔滔不绝地向花语讲述着，那天晚上在荼蘼客栈雅间里，看到假花语时，发生的种种的事情。
花语听得脸都绿了。
能不脸绿吗？自己的样子被女鬼拿去伪装，并且对方还用她样子做着各种让她觉得羞耻的事情。这还不是问题的重点，最让花语郁闷的是，这事还被一个喜欢以捉弄人为乐的家伙给看到了，而那家伙此时正用那些事情来取笑她，并以此为乐。
花语好想现在就出去和巫辰换个位置，她出去赶马车，让巫辰进来陪这个无聊的王子打发他无聊的时间。
不过，这个想法不太现实。
某一瞬间，花语想过用之前看到的那个冒牌李成峰的举动反击李成峰。
不过考虑到对方记仇的本性，想想还是算了。
回长安的路途还很长呢，她可不想得罪这个让人头疼的家伙，然后被他从头折磨到尾。
果然还是得想办法离开这个家伙。花语在心里嘀咕道。
“我想好了，你给我当仆人吧。”拿假花语的事情捉弄完花语后，李成峰忽然对她说道，“你给我当仆人，你之前欠我的人情就可以全部抵消。”
花语看着他，虽然知道他在看玩笑，但是这样的玩笑可一点不好笑，“我想王子殿下可能误会了一件事，我的命虽然为王子所救，但是大唐律法可没有规定，被救的人需要给对方做仆人来偿恩。也就是说，我不会给作为恩人的王子殿下当仆人。”
李成峰有些意外的看着花语，虽然意外，但随即就转为淡淡一笑，“你这话作为恩人的我听起来可不太悦耳。”
花语淡定地说道：“哦？不知我的话哪里让王子殿下不舒服了？”
李成峰说道：“你这说话的语气，可不像一个懂得报恩的人，似乎，像一个无赖。”
听到这句话，花语心里嘀咕道：无赖？若她是无赖的话当初还会乖乖听他的话陪他去长安？还会在他捉弄人的时候忍他那么久？
花语笑了笑道，“恩人此话差矣，我并没有说不报恩，只是说我想换个我喜欢的方式而已。”
李成峰左边眉毛一抬，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说法，他盯着花语的眼睛看了一会儿，忽然微微一笑，道：“我向来只听说，受人救命之恩，或以命，或以财，或是倾其所有来报答的。我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会选择用他喜欢的方式。”
花语淡然地道：“人与人之间是相互尊重的，报恩也好，救人也好。我师父说过，尊重，是人与人之间来往的最基本原则。违背这个原则，那么所谓的来往也就不存在。也就是说，王子殿下虽然救了我，但是只要王子殿下要求偿还的方式让我觉得不尊重人，那么我可以选择不用那个方式偿还。”
“尊重吗？”李成峰听到这两个字，忽然收起笑意。尽管马车在摇晃，李成峰还是在车厢里平稳地起身。他来到花语面前，双手按住她的肩膀，并低头看着她，用低沉地声音说道，“连花语，你是不是忘了，你与我之间地位的悬殊？”
李成峰的眼睛漆黑如墨，像是深邃的潭水。花语盯着他的眼睛时，不知为何，心里莫名的感受到了某种压迫。
但她心性是那种不服输的人，她抬头，直直的迎接着李成峰的目光，“那又怎样？”
李成峰冷笑了一下，“你觉得，你的身份，配和我谈‘尊重’两个字吗？”
“我认为有。”花语毫无怯意地回答道。
听到花语的这个回答，李成峰没有说话，只是安静地看着花语。他的眼神让花语有些不舒服，好像是在她的身上寻找什么一样。好在没多久，他就抬起头，然后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你果然有趣。”李成峰微笑着对花语说出这一句话。
花语没有说话，而是静静地看着眼前那让她捉摸不透的王子。她把自己开始遇到他，以及一路走来的事情都回忆了一遍，想从中找出能解出他这句话含义的思绪。
眼前这个身份高贵的王族少年，曾救过她，但也一路不断让她难堪。所以，她不知道他这一句话，是为了准备捉弄她的而设的伏笔，还是在夸她？不过，刚才那莫名的压迫感是怎么回事？
那种压迫感，像一个强者面对一个弱者的时候一样。
这个王子，真的只是普通的王子殿下吗？
李成峰淡然地看着花语打量着自己，不久他忽然对花语说道，“这么直接的盯着本王子看，你难道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罪了吗？”
花语想了想，“我知错了。”说完收回了自己的目光。
李成峰说道：“你之前说到唐律，想必你应该对唐律很熟，其中有一条你应该知道，那就是普通百姓是不能在贵族面前直视贵族的。请问连法师，你师父给你的教导里，难道教你连贵族也不用尊重？”
花语闻言，面色一白，想说什么，却没有说不出来。是的，她确实犯了不该犯的错。虽然在修道者面前，世间万物都是平等的。但是不代表他们不遵守世俗礼仪。她低下了头。
“师父教导里，有对我说过众生平等这句话。也就是说，这世间，无论是贵族和还是普通民众，我都会去尊重。方才行为我确实有些欠妥，但我刚才并没有冒犯王子的之意，还请王子殿下原谅。”花语勉强的辩解道。
“众生平等？”李成峰轻轻嗤笑了一下。不过随即他收敛这个表情，“那就算众生平等吧。我原谅你刚才的冒犯了。”
原谅我？他为什么要原谅我？他不是想让我难堪吗？花语疑惑地看着李成峰。
真是个让人捉摸不透的家伙。
“谢王子的宽宏大量。”花语礼节性的说道。
“连花语。”李成峰忽然用一种威严的口吻叫花语的名字。
这是从没有过的情况。花语不禁抬起了头，看着他。这一看，她不禁有些惊诧，此时眼前那王子的眼睛露出了威严，某种对她这种修行的人也不能抗拒的威严。
这忽然间怎么了？
“在。”花语随声应道。
“从今以后，你欠我的所有人情，我允许你，都不用偿还。”
“为什么？”花语并没有觉得高兴，反而觉得这是某种阴谋。
“因为，我高兴。”李成峰看着她，嘴角微扬。
他们现在到清水村还有一个时辰的路程。但不知为何，在这一个时辰的路程里，那句“我高兴”成了唠叨不停的李成峰对花语说的最后一句话。
开始，花语以为他终于知道累了。然而，当她以为他在休息时，她又感受到那个奇怪的王子在看她。看她的目光，是那种，轻轻一瞥，不带任何含义的目光，但又有种让她捉摸不透的含义。
如果，花语当初早重视她这种察觉，早去探究这样的原因，那么，她之后的人生，也许就是另外一个样子。就不会颠沛流离，千疮百孔。
然而那时从没有接触过贵族的她，想当然的以为，那也许是贵族中的怪脾气而已。
李成峰不说话后，她享受着这样难得的片刻的安宁。她清闲的心开始牵挂已经和她分离一个月之久的妹妹，还有她死去的师父。她想着，在荒村里巫辰和李成峰关于自己身上有某种东西的谈论。
花语头脑陷入了对往事的各种分析中，什么时候到达了清水村，她也没有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