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佛学(总第43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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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 王博文的《碑铭》

全称《真定十方临济慧照玄公大宗师道行碑铭》(简称《碑铭》),原本是受雪堂普仁的委托而为真定临济寺的“临济道行碑”撰写的碑文,后来被雪堂普仁收进元刊本。此文又见于日本传本:一是上面提到的《临济录钞》,二是元禄十一年(1698)刊本《临济语录摘叶》(简称《摘叶》),三是享保十二年(1727)刊本《镇州临济慧照禅师语录》[9]。其中享保本有新印本,相对容易见到。实际上,日本传本比元刊本少了数十字,元刊本才是这篇碑铭的完整原型。20世纪80年代,由于日本临济宗访华团的赠送,中国学者才得以了解这篇碑铭,数年前正定临济寺还将其重新刻立成碑,不过所用底本都是日本传本,其实元刊本才是真正的底本。

作者王博文(1223~1288),字子冕,号西溪,东鲁人,徙居彰德(今河南安阳)。早年受藩王忽必烈任用,后从蒙古宪宗南征,历任河东山西道提刑按察使、礼部尚书、大名路总管、江南道行御史台中丞等。碑额书写者商挺(1209~1289),字孟卿,曹州济阴(今山东菏泽)人。忽必烈时期大臣,官至参知政事、安西王相、枢密副使等,《元史》卷159有传。二人都与雪堂普仁素有交往,因此才会参与立碑之事。

关于这篇碑铭,已有学者考证[10],这里只作简要说明和补充。

碑铭首先说明从达摩到临济义玄的传承系谱、临济的修行求法经历、临济去世后舍利塔的修建以及金代临济塔的重建。其中最值得注意的是,临济去世以后,分别在魏府(今河北大名)兴化寺和镇阳(今河北正定)临济寺建有舍利塔,后来金世宗时期,临济寺塔经过重建。

其次说明海云印简及其弟子住持临济寺的经过、临济义玄的独特禅法以及兴化存奖以下的临济宗传承系谱。参照《海云碑》的记载,可知海云住持临济寺是在1235年,当时先由临济寺的定明和尚向镇阳史帅史天泽(1202~1275)提出请求,再由史天泽向朝廷上奏,这样才把海云请到临济寺,海云到任以后即修复寺宇。1246年,临济寺重新改为十方禅寺,海云便让弟子庵主通公、慵庵坚公、可庵朗公相继担任住持。其中庵主通公,应是《海云碑》里的“真定维摩福通”,慵庵坚公就是《海云碑》里的“慵庵至坚”或“临济志坚”。近年在正定发现的“寓庵坚公禅师寿塔”[11],塔主很可能就是慵庵至坚,他在至元四年(1267)尚在临济寺。

关于此碑的撰写时间,据碑文记述,雪堂普仁于至元二十四年(1287)秋八月前往杭州参谒名刹,路经广陵(今江苏扬州),委托王博文撰碑,王氏经过“考证诸家传录”,而后撰成。事实上,在同年九月,郭天锡的《碑记》已经完成,而且王氏所记临济宗传承系谱与郭氏基本相同,因此这篇碑铭的完成应当晚于郭氏《碑记》,王氏的“考证”很可能参考了郭文。

至于立碑年代,有学者推测为至元二十四年(1287)或稍后[12]。然而普仁的落款自称“前江淮福建等处释教总统”,表明他当时已经不再担任这一职务。普仁于至元三十年(1292)被任命为“江淮福建隆兴等处释教总统”[13],从他担任“释教总统”到卸任,大概还要经过若干年时间,因此立碑的时间不会早于至元三十年,而很可能是在13世纪90年代中后期。

这篇碑铭和前面普秀的序文、郭氏的碑记都详细记录了兴化存奖以下临济宗的传承系谱,而且内容基本相同,那么这个系谱出自谁的原创呢?王博文自称“考证诸家传录”,从而给人以原创的印象。实际上王氏的“考证”晚于郭文,他作的系谱显非原创。原创者或为普秀,或为郭天锡。

碑铭最后说明写作缘起。元刊本《临济录》原来还有从伦的序文,其中提到雪堂普仁“偶至余杭”,得到《临济录》旧本,于是重刊。根据这篇碑铭,可以了解雪堂普仁“偶至余杭”的原委。至元二十四年(1287)春,普仁到镇阳,参拜临济祖师塔,感到祖师的遗迹萧条冷漠,于是和僧统满公(即筚庵满)商议,决定为临济祖师立碑。同年八月,普仁受皇帝委托到杭州进香,路过广陵,见到王博文,请他撰写碑文。可见普仁到余杭是在至元二十四年秋,目的是代替皇帝进香。正是由于此行,使他意外获得《临济录》旧本。雪堂普仁一方面重刻《临济录》,一方面在大名和正定两地分别为临济祖师树碑立传,都是为了表彰祖师的功德与学行,这些努力为临济宗的振兴做出了贡献。

据碑铭落款可知,主持立碑的是雪堂普仁,同时还有净慈寺住持愚极至慧、灵隐寺住持玉山德珍、径山寺住持虎岩净伏等人的参与。三人都是杭州临济宗的领袖,普仁在杭州找到《临济录》旧本,恐怕就是由于他们的协助,而后他们又协助普仁在临济寺立碑。这些实事表明,当时南北临济宗之间有相当密切的交往及合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