绪论
东北渔猎文化自远古走来,意蕴隽永,特色鲜明。进入21世纪,在对现代文明的深刻反思中,东北渔猎文化的丰富遗产和宝贵经验开始为世人所关注,有关探寻,方兴未艾。
一 研究综述
东北渔猎文化是该区域内民众在生产、生活实践中所创造的,与渔猎有关的物质文化和精神文化的总称。由于采参、割蜜等属于采集经济或采集文化研究的范畴,故而本书略而不论。作为一个内涵丰富、外延宽泛、资料庞杂、视角多元、起步较晚的论题,东北渔猎文化研究方兴未艾,尚有巨大的拓展空间。
渔猎文化是中国东北年代久远的文化形态之一。近代以来的开山之作,应是著名人类学家凌纯声先生的《松花江下游的赫哲族》。这部早在20世纪30年代付梓的民族志报告,详细记叙了该流域赫哲族的渔猎生活、渔猎文化的方方面面,在民族学、民俗学等领域均有重要影响和地位。尔后推出的调查报告及论著,无一可以与之比肩。20世纪80年代以后,东北渔猎文化研究呈现复兴的态势,一系列论著次第推出,颇为可观。除了诸如刘金明《论赫哲族的渔业文化》(《黑龙江民族丛刊》1988年第3期)、于学斌《东北柯尔克孜族的渔猎文化》(《黑龙江民族丛刊》1991年第4期)、谷文双《达斡尔族传统狩猎文化考述》(《内蒙古社会科学》1998年第6期)等以某一少数民族为对象的个案研究外,还有诸如李宇峰《略述东北古代少数民族的农牧与渔猎经济》(《古今农业》1990年第2期)等以多个少数民族为对象的综合研究。甲元真之(姚义田译)的《东北亚先史时代的渔捞业》(《东北亚历史与考古信息》1997年第1期)对东北亚地区的渔业经济进行了概览式讨论。此外,诸如佟冬主编的《中国东北史》(吉林文史出版社,2006)、林幹的《东胡史》(内蒙古人民出版社,1989)、张佳生主编的《满族文化史》(辽宁民族出版社,1999)等论著,均不同程度地述及东北渔猎文化诸要素。
进入21世纪,纵论东北渔猎文化的文章,较之以前又有所增加。其中如张丽梅《论东北渔猎民族的皮服文化》[《北华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03年第4期]、唐戈《东北地区渔猎文化略论》(《黑龙江民族丛刊》2003年第6期)、于学斌《北方渔猎民族养狗使狗的文化阐释》(《北方文物》2004年第1期)、曲轶莉《东北亚古代鱼形器研究》(《北方文物》2008年第3期)、牛清臣《北方渔猎民族的狩猎文化探索》(《学理论》2011年第15期),以及曲鹏飞《北方渔猎民族桦皮文化述论》(《哈尔滨学院学报》2014年第5期)等,在同类问题研究中较有代表性。此外,梁玉多和黄巍《渤海渔业考》(《北方文物》2013年第3期)、王玺明《从渤海遗址遗物看渤海国的社会经济》(黑龙江省社科院硕士学位论文,2014),先后利用考古及传世文献资料,对渤海国时期的渔业经济等进行了深入探讨。
近年来,受查干湖冬捕文化宣传等因素影响,辽代渔猎文化研究一时兴起。其中如穆鸿利《关于契丹四时捺钵文化模式的思索》[《内蒙古社会科学》(汉文版)2005年第6期]、孙立梅《辽金时期的查干湖、月亮泡渔猎文化探析》(《白城师范学院学报》2010年第2期)及《辽金时期的月亮泡与渔猎文化传承》(《兰台世界》2013年第33期)等相继刊发。此外,赫哲族渔猎文化依然是各界关注的热点。如满懿等《赫哲族鱼皮服饰的价值与传播》[《沈阳师范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04年第4期]、秋然《赫哲族的渔猎文化及其现状》[《赤峰学院学报》(汉文哲学社会科学版)2006年第4期]等文章,在既有成果的基础上又有所深入。
在东北渔猎文化研究方面,值得关注的著作还有以下三部。第一,张璇如等著的《北方民族渔猎经济文化研究》(吉林人民出版社,1999)。该书是国家社科基金结项成果,是一部提纲挈领的北方民族渔猎文化通志。第二,邵汉明等主编的《松原历史文化研究》(人民出版社,2013),该书专辟一章,系统探讨了今松原地区的渔猎文化。其中的有关表述,反映了作者在该问题研究中的理论自觉。第三,董濮、韩新君编著的《兴凯湖新开流肃慎文化研究》(黑龙江人民出版社,2014),该书有关“新开流渔业文化”的探讨尤为详尽,值得参阅。
此外,尤其值得注意的是,在几代考古学工作者的不懈努力下,一系列“闻所未闻”的资料和素材相继被披露。这对深入探究工具、观念、信仰、族属等东北渔猎文化研究中的具体问题,有不可或缺的价值和意义。由于本书撰写以上述考古资料为支撑,具体篇目已随文出注,故而兹不赘述。
就整体而言,东北渔猎文化研究水平不高,至少存在以下五点局限。第一,队伍规模小。以东北渔猎文化为方向的专业研究者寥寥无几。绝大多数论著的发表者,均是民族史、区域经济史等领域的专家,东北渔猎文化研究只是“副业”。第二,成果数量少。百余年间,较有价值的专业论著,不足百余篇(部)。其中,以东北渔猎文化为论题的成果屈指可数。第三,论题较偏狭。在本就寥寥的论著中,以赫哲族为研究对象的占去大半。较为系统、深入的研究成果迄今不见推出。第四,方法较片面。缺乏对多学科、多领域研究方法的综合运用,考古资料与传世文献彼此疏离的现象较为普遍。离开文献佐证的考古探究好似无源之水,没有考古支撑的文献解读也如雾里看花。第五,理论欠完善。渔猎文化研究不是对渔猎生产的简单描述,更非渔猎民俗的一味条陈。就目前所见成果而论,尚未有人对东北渔猎文化的概念、内涵、特征等理论问题进行科学、准确的界定和表述。
总而言之,东北渔猎文化研究方兴未艾,大有可为。本书综合既有研究成果,从文化研究的角度切入,依托文史,纵论古今,系统探究东北渔猎文化中诸如物质载体、精神实质等命题,尝试诠释时人对“天人之际”等文化伦理的体认和感知,进而为辨析东北历史文化中的“孰优孰劣”、东北渔猎文化的“何去何从”等复杂问题,提供一个较为切实的历史文化坐标。
二 文化环境
东北渔猎文化形成、发展的外部环境,大致可以分为自然、人文两部分。
(一)自然环境
“东北”既是一个地理空间,也是一个文化单元,在个别历史时期,还是一个特殊行政区划。[1]今内蒙古东部地区,一般划归“东北”的范畴。需要说明的是,东北疆域自清初以后不断缩减[2],这些地区的渔猎文化,本为中国东北渔猎文化的重要构成,但考虑丛书体例等因素,在行文中或有涉及,但不做重点论述。
1.区位
东北生态构成多元,有千里江河,有丰茂山林,也有丘陵草场,自然资源丰富,动植物种类繁多,为渔猎文化的形成、发展提供了得天独厚的自然环境。在东北范围内,依据山川等自然阻隔,将东北划分为不同地理区域,如松嫩平原、长白山区、三江平原、辽东半岛等。这种区划的意义在于其所孕育的渔猎资源,是渔猎文化形成、发展的物质基础。东北渔猎文化在数千年的形成、发展过程中,大致形成了较为鲜明的区域性特征。我们根据渔猎文化的基本要素构成,将其分为不同的地域空间。
2.气候
第四纪冰河晚期结束以后,东北气候转暖,大致形成地跨中温带、寒温带,属温带季风气候的基本格局。就整体而言,东北地区夏季温热多雨,冬季寒冷干燥,四季比较分明。受地形及降水等影响,自东南而西北,有湿润、半湿润、半干旱三个生态区域次第分布。
3.水体
东北有大凌河、辽河、嫩江、松花江、黑龙江诸大水系,江河泡泽遍布。
大凌河是东北一条独流入海的大河,有北、西、南三源,分东、西两支。北源出于辽宁省凌源市,西源出自河北省平泉市,两河在凌源汇合后,称大凌河西支。南源出自建昌县黑山(古白狼山),相继汇入白塔子河、渗津河等余脉后,称大凌河东支。东、西两支在喀左县汇合后,向东北流,途经朝阳县、朝阳市、北票市,复折转走向,循医巫闾山西麓向南流,于凌海市注入辽东湾。河口三角洲河汊交错,以湿地景观著称。
辽河流经地区的地理环境十分复杂,包括丘陵、平原、沙漠、湿地。辽河流域有西辽河(包括南源老哈河,北源西拉木伦河)、东辽河两大水源,东、西辽河汇成干流后向南流,其间又有秀水河、养息牧河、柳河、苏台河、清河、柴河等支流汇入。因此,依空间布局,又可以分为西辽河、东辽河、下辽河三大区域。辽河流域的渔猎文化,对当地悠久、成熟的文明形态的形成具有重大意义,并深刻影响了整个东北和朝鲜半岛的地域文明。辽河及其所构成的辽河水系,与黑龙江水系南北呼应,是东北地区两条最大的水系。
松花江由松花江干流、嫩江和第二松花江三部分构成,是黑龙江右岸的最大支流,是东北最大的内河,是我国七大江河之一。松花江有南、北两源。北源嫩江,发源于大兴安岭支脉;南源第二松花江,发源于长白山。嫩江与第二松花江在吉林省松原附近汇合,形成松花江干流,在同江市附近注入黑龙江。此外,拉林河、呼兰河、蚂蚁河、牡丹江和汤旺河等都是松花江较大的支流。松花江本属黑龙江水系,但由于在渔猎文化史上的特殊地位,故单列说明。
黑龙江是东亚地区流域面积最广阔的水系,因水色发黑,故而得名。满语称“萨哈连乌拉”(“萨哈连”意为“黑”,“乌拉”意为“水”),蒙语称“哈拉穆连”,俄文称“阿穆尔”。黑龙江自旧石器时代起,便是中国北方少数民族先祖的栖息地,是我国诸大内河之一,19世纪60年代成为中俄两国的界河,乌苏里江口到入海口的江段悉数落入沙俄之手。黑龙江干流有南、北两源:南源额尔古纳河,北源石勒喀河(该河以鄂敏河为源,古称斡难河)。南、北两源在黑龙江省的漠河镇洛古河村汇合后始称黑龙江。黑龙江先向东南流,至萝北县附近折向东北,先后接纳松花江、乌苏里江等大支流,最后在俄罗斯境内入海。流域内山地连绵,森林茂密,沼泽广阔,动植物资源丰富。黑龙江江宽水深,水量丰沛,是世界上渔业资源最丰富、鱼的种类最多的河流之一。其中如大马哈鱼(即鲑鱼)、鳌花鱼、鲟、鳇等都是知名鱼种。特别是每逢夏秋之交,大马哈鱼群从海沿江,逆流而上,至黑龙江中游、乌苏里江中游等地区排卵,景象非常壮观,此时也是当地的捕鱼旺季。
其他诸如鸭绿江、浑江、嫩江、乌苏里江、漠河、呼玛河等江河,在后面章节会随文标注,故不赘述。此外,东北地区还分布着一些较大的湖泊、泡沼,其中诸如镜泊湖[3]、兴凯湖[4]、月亮泡、查干湖等都是历史悠久的著名渔场。至于位于五大连池市的五大连池,本是清中期火山爆发后形成的堰塞湖,水体较为年轻,文化积淀不厚。上述各水域,蕴藏各种浮游生物资源,它们是鱼类的天然饵料,奠定了东北鱼类资源的水域环境和饵料来源。
4.山林
东北有长白山、小兴安岭、大兴安岭等山脉,林木丰茂。大兴安岭山脉,位于内蒙古东北部、黑龙江省北部,南起热河高地(承德平原),北迄黑龙江边,是松辽平原与蒙古高原的天然界线,也是辽河水系、松花江、嫩江水系与黑龙江源头诸水系及各支流的分水岭。小兴安岭山脉,山势低缓,西北接伊勒呼里山,东南达松花江畔,纵贯黑龙江省中北部,与大兴安岭东西对峙,是松花江以北丘陵、山地的总称。长白山山脉,是辽宁、吉林、黑龙江三省东部山地的总称。北起三江平原南侧,南延至辽东半岛与千山相接,包括长白山、完达山、老爷岭、张广才岭、哈达岭等平行山脉,以中段长白山为最高,向南、向北逐渐降低。其中的长白山为松花江、图们江、鸭绿江的发源地。千山山脉,位于辽东半岛,东北接长白山,西南至老铁山,大致呈东北—西南走向,是辽东半岛的屋脊。由于岩体分割破碎,峭壁陡崖偏多,高峰陡立,直上云霄,如千朵莲花,故有“千山”之名。
除了上述山林、江河,辽河平原、松嫩平原、三江平原以及科尔沁草原、呼伦贝尔草原等也是东北渔猎文化的重要舞台。由于上述地区的农业、牧业发展水平较高,本丛书也有《东北农业文化》《东北游牧文化》等专论,故不再详述。
(二)人文环境
渔猎文化的形成、发展,既塑造了人文环境,同时也为人文环境所塑造。有关渔猎文化人文环境的讨论,主要涉及以下几个问题。
1.工具革新
镞、矛、网等渔猎工具的变革,是生产力发展的重要标志,也是生产力与生产关系互动的物质基础,可以归入广义的人文环境考察的范畴。渔猎工具的几次重大变革,对东北渔猎文化的影响可谓至为深远。首先,磨制石器的出现,推动了渔猎时代的到来。其次,弓箭、网坠的发明,推动了渔猎文化的形成。再次,金属器具的引入,促成了渔猎文化的繁荣。最后,近代科技的传播,颠覆了渔猎经济的地位,宣布了渔猎时代的终结。
2.族系演进
先秦以后,东北逐渐形成华夏、肃慎、东胡、秽貊四大族系共存的局面。渔猎经济在东北四大族系形成、发展的过程中,均发挥了不可或缺的重要作用。与此同时,这些部族也在长期生产生活实践中创造了丰富多彩的渔猎文化。从民族与民族文化的角度考量,东北四大族系的演进,从根本上塑造了东北渔猎文化的风格和特色,在东北渔猎文化形成、发展的过程中发挥了最积极、最深刻的作用。
3.政权变更
自有文字时起,东北作为一个地区,就已载入典籍。《尚书·禹贡》最早把东北载入典籍,把远古中国划分“九州”,其中“冀州”已涵盖今辽宁省西部地区;“青州”则把今辽宁南部,主要是辽东半岛置于州的辖境之内。相传“九州”为禹治水后所设,而舜又析“九州”为“十二州”,其中分冀州东北为幽州,即辽宁北镇以西地区,简称辽西;分青州东北为营州,即今北镇以东地区,称辽东。燕、秦以降,中原王朝开始加强对东北的经略。随着政治文化、工具文明、文化观念、审美风格的传播,东北的渔猎文化开始注入新的元素。这种发展态势,随着渤海、辽、金等民族政权的次第建立而得到不断强化。其间的东北渔猎文化,汲取农业、游牧、宗教等文化的营养,不断积淀、充实、提高,从而创造了前所未有的辉煌。清代东北的渔猎文化发展,大致经历了封禁前、封禁中、解禁后三个发展阶段。
19世纪中叶以后,满怀憧憬的关内移民来到东北,开始了极为粗犷的农业开发,特别是20世纪30~40年代,日本殖民者毫无忌惮地进行资源掠夺和工业拓展,东北的渔猎资源被空前消耗,渔猎生态被严重破坏,中国东北璀璨辉煌的渔猎文化命悬一线。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以后,人民当家做主。但是,在特殊的时代和社会背景下,东北的渔猎生态并未得到有效修复。改革开放以后,特别是新一代国家领导人提出“绿色发展”的科学理念以后,东北渔猎文化的历史、渔猎文化的前途开始为社会各界所广泛关注。
当文化积淀远远赶不上资源消耗的步伐,当文化生产远远赶不上文化消费的节奏,其所面临的就是无法挣脱的困厄。19世纪中叶到20世纪中叶的一百年,东北渔猎文化就遭遇这等困厄。
三 文化特征
东北渔猎文化内涵丰富,其中既包括渔猎资源、渔猎工具、渔猎方法等器物层面的内容,也包括渔猎习俗、渔猎艺术、渔猎思想等观念层面的内容。本书基本围绕渔猎历史、渔猎资源、渔猎工具、渔猎方法、渔猎习俗、渔猎思想等内容展开。在发掘器物传承的同时,深入剖析观念文化的“隐喻”。这是本书的研究重点,同时也是本书的研究特色。此前较少有人系统论述该主题。
东北渔猎文化历史悠久,其发展可分为原始、传统和现代三个主要阶段。其中前两个阶段可统称为古代渔猎文化,这是东北渔猎文化中内容最精彩的部分,也是本书的重点。
就类型划分而言,东北渔猎资源大致包括鱼、兽、鸟三类。鱼类如“三花五罗十八子七十二杂鱼”,兽类如虎、熊、鹿、貂,鸟类如“飞龙”、海东青,都是不可多得之珍品;就资源消长而言,受气候变迁、过度捕猎等因素影响,东北渔猎资源几度出现盛衰,整体枯竭的态势愈演愈烈。
渔猎是中国东北地区最早出现的生产方式,是原始农业、畜牧业产生之前支撑东北发展的中流砥柱,是近代以前东北地区最基本的生产方式之一。渔猎文化在塑造东北的人文精神的同时,也为东北的人文精神所塑造,是东北历史文化中特色尤其鲜明的构成。
有人认为,史前时代渔猎经济为农业经济所替代,是落后文化让位于先进文化的必然结果。实际上,这种“必然结果”在东北地区并未出现。
东北地区,几乎在整个石器时代,甚至在进入夏代纪年以后的相当长的历史时期,渔猎经济不但长期居于主导地位,而且渔猎文化渗透到“所谓”农耕或游牧社会的诸多领域,并表现出某些独特优势。正如有学者所言,东北地区自青铜时代起,就形成了“农、牧、渔猎在南、西、东部各有侧重的格局”[5]。我们对古代东北生产力发展水平及社会性质,特别是对古代东北农业经济和农业文化,要给予系统、全面、科学、正确的评估。
苏秉琦曾提出,渔猎文化有三大特点或优势。[6]其一,它是对旧石器时代上百万年文化经验的直接延续;其二,在相对流动的生活方式中培养出开放、包容的文化心态,少墨守成规而擅长创造性活动[7];其三,通过发达的宗教祭祀活动实现以人与神的沟通,易于与自然和谐共处,善于处理民族关系等。上述特点或优势在东北渔猎文化中已基本具备。
有研究者曾指出:“渔猎文化是否也存在文明,又是以什么样的方式怎样的途径步入文明的?”[8]实际上,纵观东北渔猎文化发展史,上述问题不至于令人太过困扰。有学者也提出,渔猎经济可以实现由旧石器向新石器时代的转变[9];更有人以为,渔猎文化也可以产生上古文明[10]。
18世纪中叶,法国启蒙思想家伏尔泰在《哲学辞典》中写道:“4000年以前,当我们还不会阅读的时候,中国人就已经知道了所有我们今天引以为豪的有用的东西。”
借用伏尔泰对古代中国文化成就的赞叹,我们认为:早在五千年以前,当中国文化晨曦初露的时候,东北先民就开始在渔猎实践中燃起冷山远野的篝火,密切人人关联的纽带,参悟天人感应的奥义,开启其对人生意义的伟大探索,并创造了不可多得的文化财富。
[1] 1945~1954年,中共中央曾设东北局、东北人民政府,管辖辽东、辽西、热河、吉林、松江省、黑龙江、内蒙古自治区7个省区。
[2] 如清康熙年间签订的《中俄尼布楚条约》,规定将外兴安岭以西、以北划给俄国,以南、以东之地仍归中国。清咸丰年间相继签订的《瑷珲条约》、《天津条约》及《北京条约》,又先后将外兴安岭以南、黑龙江以北、乌苏里江以东至库页岛割让给俄国。至此,今东宁、绥芬河、穆棱、虎林、饶河、抚远等地区,由边疆内陆而成为边境市县。
[3] 镜泊湖位于牡丹江上游,是黑龙江省东南边陲的一个山地淡水湖。唐代称“忽汗海”“呼沱湖”,元代改称“必尔腾湖”。明末清初始称镜泊湖。
[4] 兴凯湖,金代名“北琴海”,又作“兴喀”或“恨克”,均为满语音转。
[5] 郭大顺:《东北文化区的提出及意义》,载吉林大学边疆考古研究中心等主编《边疆考古研究》(第1辑),科学出版社,2002,第173页。
[6] 苏秉琦:《中国文明起源新探》,商务印书馆(香港)有限公司,1997,第149页。
[7] 诸如C.恩伯等学者,也有类似表述。参见〔美〕C.恩伯、M.恩伯《文化的变异——现代文化人类学通论》,杜杉杉译,辽宁人民出版社,1988,第65页。
[8] 朱永刚:《从肇源白金宝遗址看松嫩平原的青铜时代》,《吉林大学社会科学学报》2008年第1期。
[9] 张忠培:《中国考古学的昨天、今天和明天》,载许倬云、张忠培主编《中国考古学的跨世纪反思》(上册),商务印书馆(香港)有限公司,1999,第5页。
[10] 叶启晓、干志耿、殷德明、孙长庆:《东域访古——鉴定文物纪行》,《北方文物》1992年第4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