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国之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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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阴谋阳谋具登场3

第二日一早,小欢留下四名伙计看管玉库,自己带着其余众人去了历下城西郊,谁知等到日上三竿,田常才带着粮车姗姗来迟,小欢一数,整整二百辆大车,他笑嘻嘻的问:“田老板,我可是久等了,你不再补偿我几车?”

田常嘿嘿一笑说:“公子,你当两千五百石粮食是那么好凑的?我回去之后一直在装车,刚刚才装完。”

小欢哑然失笑,自己还真是错怪田常了,两千五百石从自己口中说出就是上嘴唇碰下嘴唇的事儿,可真要筹集起来的确费工夫,也难为田常了。他乐呵呵的对着田常一拱手说:“是兄弟考虑不周了,其实信陵君的事急是急,也没有那么急,早说缓上一两天也尽可。”

田常一笑说:“兄弟早说啊,不过就算信陵君不急,我这个做哥哥的也不能不照顾兄弟的处境不是?”他见小欢对自己改了口,索性对他也改口称兄弟道弟起来。

小欢说:“玉还在库房,田大哥派人去验一下,把小弟那几个伙计换回来,我们就该启程了。”

田常说:“还能信不过兄弟你?派人过去叫来便是,只是你人手太少,这么多辆车怎么赶?”

小欢说:“我昨日已给信陵君传信,让他派人到魏齐边境接应,齐国这一段还麻烦大哥照应一下。”

田常点头称是说:“如此一来,马车和车夫便借给兄弟,到了大梁再还。”

小欢对田常一竖大拇指说:“大哥放心,等到了地方,马车和人一定完璧归赵。”

田常说:“是完璧归齐吧,不能送去赵国。”蔺相如完璧归赵的故事虽然发生不久,却已传遍天下。两人哈哈大笑,笑罢,小欢派魏子墨回驿馆唤人回来,田常一招手,二百辆大车缓缓向西开进。小欢心里有些着急,不断催促车夫赶路,傍晚时分,魏子墨和另外四人赶了上来,小欢吩咐魏子墨带一人骑快马向前赶,遇到村落便买猪羊当做伙食,车夫们见伙食如此好,也都心甘情愿的加快速度。他们赶路飞快,小欢便重金奖赏,每日一结,车夫们更是高兴,一日竟能赶出六七十里,第三日傍晚便靠近了魏齐边境,远远听到远处有马队赶来,魏子墨上前查看,是信陵君派了三百人来接应,小欢松了一口气,将粮车交给马队连夜赶路,他与众随从疲惫不堪,当夜便在郓邑留宿。小欢见马队来去匆匆,知道战时紧急,不免忧心忡忡。

第二日一早,小欢将随从们都唤进房间,他端坐在榻上,面前案几上放着几个包袱,见十一个人一个不少的都已进屋,冲魏子墨一点头说:“这次来齐国一共筹了两千五百石的粮食,大家功不可没。”

众人面面相觑,这话前几日小欢便说过,见他旧事重提不知何故,只得连称不敢。

小欢接着说:“可信陵君给了我筹四千石的任务,眼下还差了一千五百石,就这么回去,恐怕还不够。”

众人大惊,有人忙问:“公子,可我们的玉都已经拿去换粮了,现在怎么再去筹那么多粮?”

说话的人叫刘琦,小欢认得此人,听了一笑说:“齐国人已经明白咱们此行的目的,咱们的玉根本换不了四千石的粮食,我急匆匆的换了粮走是另有打算。”说完冲魏子墨使了一个眼色,魏子墨从小欢坐的案下拖出一个大布袋,摆在了案几上。

小欢伸手入袋,从中取出一块美玉给众人看,他说:“我悄悄留下了十块最顶尖的美玉,想用来换那一千五百石的粮食。”

众人释然,连呼高明,随即又泛起愁来,刘琦问:“公子,咱们三大车的玉不过换过来两千五百石的粮食,剩下这十块,就算再精挑细选,也值不了那么多啊。”

小欢说:“在魏国或许不值,在齐国一定值,齐国是产粮大国,一个小小的商人一晚上就能凑齐两千五百石粮食,剩下一千五百石也一定筹的到。”

刘琦说:“这如何做得到?”

小欢笑笑说:“这就是我要跟你们商量的,他们肯定不愿意,咱们得逼他们愿意。”

刘琦奇怪的问:“愿听公子吩咐。”

小欢说:“此事要冒一些险,我特意提早说出,不愿意干的拿钱走人,愿意跟我干的,咱们一起富贵险中求。”说完拿起案上的几个布袋掂了掂,布袋中哗啦啦的,显是放满了环钱。他接着说:“咱们回历下绑了田常,逼他家拿粮食换人。”

此言一出,众人吓了一跳,不由议论纷纷。刘琦怯生生的问:“公子,为什么还要绑田常?他家刚刚拿出了两千五百石,还拿的出那么多来吗?”

小欢说:“这几天跟他谈过几次,他话里话外还有余力,其他人咱们也不熟悉,就先杀熟吧,能要到最好,要不到再换别的人家。”他这番话说得很不负责任,对肉票的家底还没有摸清楚,便要去绑人家,怎么听都有些不可思议。魏子墨见众人有些不服说:“大家放心,公子早就打探了田常家的底细,历下田家经营玉器生意已有三代,也算家大业大,他们与齐国王室又有些远亲,寻常商人不得置办土地,他们却有,家中屯粮自然众多,一定拿的出来,况且咱们的玉本来就能换四千石粮食,田常欺我魏国缺粮便从中抬杠,硬是砍下了一千五百石,这口气实在咽不下去,这才想办法让他补齐。”

小欢满意的看看魏子墨,笑着问:“这事儿自愿,我决不强求,有不愿意做的就拿一袋钱走人,我决不拦你,不过这场富贵便跟你没有关系了。”

众人让小欢和魏子墨绕得迷迷糊糊,一时不该怎么办才好,小欢也是耐心,便静静的等着众人表态,过了一盏茶的功夫,他问道:“有人要走吗?再不走可就没有机会了,咱们立马就要动身回历下。”

众人都是信陵君家丁出身,受他长年庇护,知道此时一走便是舍弃了与信陵君的纽带,他们虽只是信陵君的奴仆,但能分到天一坊实在是一件美差,也怕毁了自己多年的苦心经营,这两年跟着小欢又无往不利,觉得他年龄虽小,却处事沉稳,是一个可以追随的人,又见他前几日飞鸽传书帮大家请功,更是不忍离开。大部分人心一横,纷纷表态留下,只有三人要求离开,其中一人便是刘琦,小欢叹了口气,点点头说:“既然如此,我不强求,你们拿了钱走吧。”

刘琦见小欢没有动怒,心中略安,便要上前取钱,其余两人也跟着过去。刘琦走到案边,伸手去拿一个布袋,这布袋沉甸甸的,似乎有十几斤重,他一边心中暗喜,一边拿起了布袋。

突然小欢从案下抽出一把佩剑,一剑刺进了刘琦的腹部,刘琦当即倒地。另外两人吓坏了,不敢再来取钱,转身要逃,小欢已站起身来,甩手将剑掷出,正中一人后腰,他力大无穷,剑势迅猛透身而过,那人随即跌倒。最后一人见势不妙,不敢再跑,颤抖的转过身来,跪下说:“公子饶命,我愿意跟公子做事。”

小欢笑着冲他点点头说:“你醒悟得倒快~”说话间来到刚刚倒地之人身边,抽出佩剑,眼光蓦的一寒,冷冰冰的说:“就是晚了点。”一边说一边挥剑扫出,剑刃瞬间划过那人脖颈,献血登时喷出,那人也倒在了血泊之中。

众人见小欢顷刻间已杀三人,一个个心惊肉跳,瞬间明白了信陵君重用小欢的原因,许多人本来不服气他,觉得他只是一个十几岁的孩子,但今天见他杀伐果断,剑术精益,对他再也不敢起轻视之心。

小欢的目光在剩下八人的身上转了两圈,平静的说:“接下来要做的这件事,咱们九人足矣,刚刚清除他们,一来是避免他们去报信,二来也是给大家树立一个榜样,谁不出力,也是一个下场。”

众人吓得瑟瑟发抖,就听小欢幽幽的说:“你们不要以为做不好这件事顶多就是自己丧命,前几日我传回大梁的信中,已经向信陵君详细阐明了绑架田常的计划,各位父母妻儿的情况,你们也都自己写给他了,还有人贪心,连兄弟朋友的姓名都写在信中,没关系,越多越好,立了功,家人朋友跟着一起受赏,不过谁要坏了事,那就让大家跟着一起遭殃!”

众人这才明白前几日小欢急着给众人请功的真实意图,原来当时小欢便已经打定了主意要绑架田常,以人换粮,他不但自己心意已决,还把大家的后路都给断了,事已至此,只有跟着他干到底了。

小欢见众人不再有异议,唤来驿丞,驿丞见馆中闹了命案吓得魂不守舍,摄于信陵君的威名不敢管小欢,更不敢声张,只有悄悄安排驿卒就近掘坑埋葬刘琦三人。

小欢马鞭一挥,九人乘马驱车向东驰去,第三日上午回到了历下城。小欢留二人找一家客栈投宿,带着魏子墨和其余五人到了田府。门人通报,不一会儿田常迎出门来,喜笑颜开的说:“兄弟,这么快就又见面了,快请入府喝茶。”

小欢一摆手说:“田兄这是遇到什么喜事了?这般红光满面。”

田常摇摇头说:“还喜事呢,远近的玉器商人听说我接了兄弟的玉,都恨不得吃了我。”

小欢问:“他们吃了没有?”

田常狡黠的一笑说:“我要那么轻易让他们吃了,这些年白干了。”

小欢说:“也难怪,以田兄这般吃人不吐骨头的做派,只有吃别人的份,哪有别人吃你的份?”

田常一绷脸说:“兄弟拿我消遣了不是?做生意总是有赚有赔,你看那天上的月亮,不也是几天圆几天缺的?”

小欢说:“这人哪就是,说喜欢太阳,太阳真出来的时候都去找阴凉地,说喜欢下雨,真到了雨天谁不打伞?就这德行,我看那些人啊,心里边恨你,嘴上恨不得巴结到姥姥家。”

田常说:“兄弟这话就说到点子上了,他们是恨我,可又不得不依靠我,谁想做好生意也都得从我这里进货。”

小欢哈哈大笑说:“田兄这一笔至少保五年收成,小弟在这里提前恭贺了!”

田常忙说:“这怎么敢,不都是托兄弟的福?不过兄弟才几天功夫便去而复返是为的什么?”

小欢不好意思的说:“有件小事还得请田兄开通。”

田常说:“这又何难?兄弟尽管开口,只要做哥哥的能办到的一定给兄弟办到。”

小欢心想:“这可是你自己说的,待会儿不要怪我。”脸上堆笑说:“小弟有个疏忽,前年过年给信陵君磕头,他赏了我一块儿玉坠,说是给我娶媳妇用的,小弟一直带在身边,谁知前日一早发现竟找不到了,回想一下,最后是在玉库房中见到,怕是混在了一起,想去找找。我这些年什么玉没有见过?不是什么值钱的货,就是里面不是还有主人的情分?”

田常说:“我道什么事?这个好说,那几间库房我封了,派人去找找便是。”

小欢说:“用不着麻烦别人,我自己去找,那块儿玉太平常,旁人不见得好找。”

田常有些犹豫,玉库轻易不能让外人进入,怕人知晓了里面的构造来偷。小欢看出他的迟疑说:“大哥,那玉坠放在什么地方我大体有数,我进去只找那个地方,找不到就作罢,决不逗留。”

田常心想:“玉本来就是要搬回家中,只是这几日众玉商纠缠,怕生枝节,才暂时存在原处,待他走后我便即搬运。”点点头说:“也不必,兄弟进去找便是。”

小欢说:“大哥与我同去吧,正好路上我给你说说其中几块儿玉的来历,帮你卖个好价钱。”

田常本来也不放心小欢自己去找,怕他另有要求下人拦不住,听他这么说,自是愿意,便吩咐了一声,叫六七个家丁跟着,一行人呼呼啦啦的到了玉库。

小欢让魏子墨等人留在库门,自己一人进了里面,田常没有跟着进去,而是派两名伙计跟随,小欢三转两转终于在库房深处找到了一块儿玉坠,他欢声说:“在这里了。”田常在库外听小欢说找到了玉坠,心里松了一口气。玉坠摆在架上,架子是由一个个的案几摞起来的,玉坠上环着细绳,绳子不知怎么回事套住了案几的一只脚上,小欢去取玉坠,绳子正好扯到了案几,案几登时歪了下来,放玉坠案几上面还摞着好几张案几,一下子全都掉了下来,库房中发出哗啦的一声,田常的两名伙计见状立即上前收拾。

小欢哎呀一声,田常听着吓了一跳问:“怎么了?”

小欢说:“不小心把架子扯翻了。”一边说着一边用力推翻了旁边好几个案架,库房中登时响声一片,那两名伙计正在收拾,没看到小欢捣鬼,以为是倒下的架子又带倒了别的架子,便都没有出声,田常听到里面越来越乱,忙派伙计们进来收拾。伙计们都进了屋,他正要往里走,小欢从里面出来了,他堵在门口笑嘻嘻的对田常说:“田兄,对不住了。”

田常心疼的说:“我就不该让你进去,库房弄得这么乱,不知道有没有伤到玉。”

小欢笑容不减说:“我不是说这个。”

田常一愣,他还没反应过来,突然一只手从后面捂住了他的嘴,又有两人抓住他的手脚,三人一起把他抬进了一辆车里,魏子墨驱车,其余众人骑马,六人出了城一溜烟向西驰去。

这时车中三人已捆好了田常,小欢不敢延误,命人将三人的马都套在马车上,拼命赶路,小欢怕带着田常通关不便,快至魏齐边境时避开大路,找了一条乡间小道,向南绕了十里,但即使这样,也只用一天半的时间便赶回了郓邑。

小欢要绑架田常,但知道他平时都是前簇后拥不好下手,便打算引他到玉库房动手,他早就做好了套,提前将一块儿玉坠套在一个案几上,为的就是制造混乱,让田常把伙计们都从身边支开;他成交之后随即放出消息,说田常已收购了全部的玉,让众玉器商人找他来闹,为的就是不让他搬运库房。

小欢吩咐魏子墨:“田常你们看好了,绑得结实一点儿,别让他跑了,但是好吃好喝的招待着。”魏子墨点头称是。

到了后半夜,留守的一人回来了,说绑架田常当日,田家乱了套,但是没有报官,他在夜里把信用弓箭射进了府里,让他们七日内凑齐一千五百石粮食,办好通关文书送至郓邑。那人报完信休息半日便又回历下城去了。

又过三日,留守的另一人回来报信,田家上下并未骚动,众人还像往日一样该吃吃该喝喝,一点儿都没有要筹粮的样子,只有田常一个庶出的十三四岁的儿子,在东奔西投的筹粮,但显然没有多少人愿意把粮给他。

小欢有些挠头,这是什么道理?自家主人被绑架了,家中老小既不报官,也不抓紧时间筹粮换人,还在安安稳稳的过日子,期限一到,就不怕绑匪撕票?带着这些不解,他来到关押田常的房间,见田常被捆得像个粽子似的,不由暗暗好笑。田常见了他却如逢大赦,忙挪到他跟前说:“贺公子呀贺公子,我姓田的不识好歹,误了你的事,该死该死,你只要放我回去,要多少粮食我都给你,千万不要杀我。”一边说一边用脸使劲的蹭着小欢的裤腿。

小欢本来对田常好歹有一些情意,这么对他实在有些不好意思,脸色不禁一红,忙让魏子墨扶起田常松了绑,小欢说:“我出来筹粮,离着完成任务差了两千石,这才出此下策。”

田常说:“公子早说嘛,我还能不给?”

小欢说:“反正不逼到这个份儿上你肯定不会给,那时便打定主意这么干了。”

田常说:“公子还真是果断。”

小欢说:“我是很果断,只是不知为何,田兄全家却犹犹豫豫,这几天都没个筹粮换主的意思。”

田常一时语塞,愣了好一会儿说不出话来,小欢接着说:“莫不是田兄家人吃准了我与你的交情,认为我不会伤你?若是如此,小弟想借田兄的一只手用一下,催催田兄家人,还请田兄勿怪。”说完他一扭身,魏子墨唤进两人,其中一人手持短刀,两人向田常走去。

田常虽吓得直哆嗦,也知道躲闪,两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按住他,一人抓住了他的手,持刀那人作势要剁。

田常突然大呼:“公子且慢,我说完再砍也不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