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别动,让我靠一下
“海棠,还没睡啊”黎烟把被子裹到脖子,只余一双鹿眼水灵灵的滚动。
“是啊,你感冒了吗?声音怎么回事?”
黎烟刚刚站在窗前那么久,冷风寒气重,一时有些没恢复过来。
她吸了吸鼻头,“没有,可能刚吹了会风,你有事找我吗?”
“嗯……有事。”
闺蜜海棠心思通透,处事一向干净利落,犹豫不觉这种情绪是很少发生在她身上的。
“把你表哥顾峥的电话给我一下。”
黎烟报完一溜数字,问她怎么会想要顾峥的电话,她只说有事就收了线了。
……
一个星期过去,黎烟和商路合作的医疗项目已经开始启动的最后阶段,他们需要外出考察一周。
这晚,黎烟在家整理行李以及被她翻得乱七八糟的房间,门铃骤然响起。
会是谁呢?
黎烟透过猫眼瞥了一样,发现只看得到外面那人的肩膀,她狐疑地打开门,沈以珩的五官一路从眼底到心底慢慢清晰。
凌厉却明朗,清隽也柔和。
很久没见,他似乎还来不及剃寸头,这次麦色的额头有些许碎发搭着,比平常多了丝痞气,他穿一件黑色的冲锋衣,拉链到下巴,同色系的裤子,运动鞋,整个人很是帅气。
他一瞬不瞬盯着她,目光难测,不知道在打量些什么,半晌,他沉声开口,嗓音含沙:“给你送钱包。”
他抬高下巴冲玄关处示意:“不请我进去坐坐吗?”
疑问句式肯定语气,他错身让他进来,看他轻车熟路拉开鞋柜门在看到里面唯一的男士拖鞋微顿的手,黎烟发现堆积在心里的石头好像更重了。
时光荏苒,这么多年的分开,黎烟也许想象过他们的重逢,命运更迭,曾经教他做题的男人又以另外一种方式回到他的身边。
时间能改变什么?
现在这个站在七年前时光的男人就这样在她的生活圈里来回徘徊。
此刻,只身一人堂而皇之的在她家里。
“要喝什么?”黎烟一边往厨房走一边问。
“水就好。”沈以珩坐在柔软的沙发上,眼角扫过为他忙碌的白色人影,又落回到客厅里被她遗弃的行李箱。
屋里暖气很足,黎烟只着一件白色毛茸茸的家居睡衣,长发被她绑成了一个小小的丸子,额前细细的碎发松松的搭着,明明长相是那么的甜美,尤其他知道她笑起来的梨涡浅浅,她穿过走廊,不紧不慢地朝他走来,没有言语。
水杯和茶几发出很小的触碰声,黎烟在她对面坐下。
“谢谢你今天特意过来给我送钱包。”那张过分到一定可爱的脸蛋偏偏面无表情,说出口的话逐客令明显。
披着均山的寒意,一路回到这里,方才看到她才寻回的一丝暖意,终于被现实击溃。
他才想起来七年前的那个看到他就扑过来的的小姑娘已经不属于他了。
那压了他一路的身体不适感就在一瞬间席卷而上。
“过来。”沈以珩拍拍他身边的空位,让黎烟坐过去,看她不动,才接着开口:“不是要钱包?”
黎烟猜不透他的行为,不情不愿的在他旁边坐下,突然肩上一沉。
耳边传来他低低的嗓音:“别动,让我靠一下。”
黎烟挣扎的动作突然就按了暂停,僵直着身体,一动不动,那温热的语气像是吹进了她的心里。
身体靠的太近,独属于沈以珩的那股清冽味道渐渐盈满了黎烟的鼻腔,以前她就觉得奇怪,明明他每天训练那么多,身上该会是沾染些汗水味,可她从来没有闻到过。
甚至在沈以珩帮她补习那段时间,她还偷偷在他家洗手间记下他沐浴露的牌子,喜欢一个人有时候就是这样,拼命靠近他,与他同呼吸一片天空就忍不住得觉得幸福。
回忆像是一股电流直击心口酥酥的麻,又恨得牙痒痒,黎烟的肩膀慢慢松下来,倏然感觉到肩上有湿热的水在一步步的浸透衣服传递到皮肤上。
“你不会哭了吧!”黎烟点点头又否认,“我都忘了你怎么会是哭的人呢?”
一个人喃喃自语:“就算你哭了,也不会原谅你。”
肩上的湿润越来越多,黎烟发挥出十成的力耸肩,“起来。”
她的那点力量对于沈以珩来说就是蚍蜉撼树,肩上的头纹丝不动。
黎烟无奈用力去拨他的头,沈以珩沉沉的倒在沙发上,发出几不可闻的一声闷哼。
黎烟直起身来活动胳膊,揉着揉着突然意识到一丝不对劲。
沈以珩躺在暖色的背景沙发上,眉心紧皱,蝶翼般的睫毛长长的盖下来,在眼睑下方投射一层浅浅的阴影,额上的碎发已经湿润的像水洗过似的。
黎烟俯身探查他手掌按压的部位,要是还不知道他怎么回事,自己这也只能是庸医了。
沈以珩歪着上半身,头微微侧着,呼吸沉沉,这么个大块头就这样不舒服的睡着了。
以这么别扭的姿势。
男女力量悬殊,黎烟只得把他鞋脱了帮他把腿挪到沙发上,奈何沈以珩实在太高了,小腿一半悬在空中,有些滑稽。
黎烟拿着热毛巾轻轻的擦拭他湿润的额头,就着他额上蹙起的细细纹路,拂过他眉眼,轻轻摩挲,一下又一下。
擦着擦着就走了神,视线滑过他英挺的鼻梁,又落到他即使干燥却依然好看的唇形上。
许是感觉到微微的温热,沈以珩的两片睫羽轻轻的煽动了几下,黎烟慌乱间回过神来,与此同时,他迷迷糊糊的呓语。
第一遍黎烟没听清楚,她偏头将耳朵凑到沈以珩的嘴边,温温热热的呼吸洒在她的耳蜗。
“童话故事。”
黎烟忽然眼眶发热,像是被回忆烫到了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