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质问
路灯在雨中染成光晕，隔着雨幕，一切看起来都那么模糊。胡婕一眼就能认出站在门外的那个身影。她的脑子里闪现出电视剧里常看到的画面，两人飞奔而去，最后相拥雨中。
电视画面一闪而过。她要保持矜持，纵使走完长长的走廊，走进雨里，她也不过是走得稍快了些。
最后走到他的伞下。
雨水把她的头发打湿了，水珠顺着流海滴落到脸上。诸葛跃平视前方，自她到来，未曾开口说话。
她忍不住了，稍稍抬头，看着他的侧脸说：“你是来找我一起赏雨的吗？可惜冬雨总是缺点情调，不如春雨那么缠绵多情。”
诸葛跃回头看她一眼，又继续平视前方。胡婕觉得大概过了一个世纪之久，他才吐出一句话：“为什么要那样做？”
胡婕心中一惊，她知道他问的是什么，她在脑子里已经把答案想了千万遍。此时她还不想说，只装糊涂：“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要骗朱珠一个人去打扫训练室？”他说这话，并没有回头看她。
胡婕咧着嘴，笑容那么勉强：“我以为你我共一把伞下，你要说出让人心脸心跳的情话，原来是来问罪的。”
“作为副会长，让她干点活怎么了？她就那么娇贵不可动吗？”她先发制人。
“打扫卫生，可以叫其他人一起去的。她手上长着冻疮，一直没好，训练进度落下了。”诸葛跃皱着眉头说。
“怎么，你心疼吗？进度落下了，不是有你陪着加练的吗？”
“胡婕！”他忍不住低喝住她：“她是一个很有潜力的苗子，我好不容易才把她说服进队里来，不是给你拿来泄私愤的。”
“哈哈！”胡婕笑起来，仿佛听到一个天大的笑话：“你诸葛跃把她弄进来，不是为了自己的私心？”
“我的私心？”诸葛跃把头转过来，眼睛与她直视：“我的私心就是给这个队伍培养好的苗子，在比赛里取得好的成绩。”
“别说得那么冠冕堂皇好吗？她如果需要队长的加练才能进阶成一个好苗子，那对其他人是多么不公平，这一点难道你没有想过？”胡婕把腰杆挺了挺，她绝不会在气势上输他。
“她进来晚，底子差，加练不是应该的吗？我带队以来，未曾见过哪个主动提出加练。你们想得实在是复杂，简单一点不好吗？”
“简单一点？”胡婕觉得真是讽刺：“诸葛跃，这个世界上，人心生来就是复杂的，每天有人为了自己的目的不择手段。你何尝不也是这样？”
偶尔有路过的学生，看到他们共拥一把伞，觉得甚是浪漫。若是知道他们是在吵架，一定会惊奇得诈舌。
“不择手段？”诸葛跃重复了这四个字：“你真是诛心的好手。莫不成日后，你也会不择手段，把我们集训队搅得天翻地覆？”
胡婕把视线转向正前方，在路灯的照耀下，看得见雨水一丝一丝地落下来。她冷静了一下：“是她跟你说的吗？”
“不是。”诸葛跃马上否认：“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说到私心，你自己的私心不是更重？你是副会长，也是副队长。我一直以为我们都有一个共同的目标，可是你在做什么？”
“呵，共同目标？”胡婕心里一阵苦涩：“若不是因为我喜欢你，我们怎么会有共同目标？”
“胡婕，上次我已经跟你说得很明白了。你是个聪明人。”他把“聪明人”这三个字加重了，最后咬一咬牙：“你现在大三了，能训练的时间也没多少了。要是累了，你就退出吧！”
最后这句话，像一颗炸弹，把她的心炸得七零八落。她自嘲：“哈哈，这个世界有个不变的规律，就是只见新人笑，不见旧人哭。在财大，为了一个新人就要把副会长开除的，除了你不再有第二个人了吧？”
胡婕眼睛盯着他看，眼神里有一股坚定和凌厉：“你休想！”
说完，她迈开步子，从容地走进雨里。诸葛跃看着她走进大门，再沿着长长的走廊，最后拐进楼梯里看不见。
第二日，诸葛跃还在上课，静音的手机收到一条短信，那不是正常的手机号，而是网络上那些乱七八糟的应用软件发过来的：“财大珠算协会，老会员欺负新人，望会长主持公道。”
这条匿名短信，寥寥数语，却把他的心思搅乱，无法集中精神上课。
最近因为在抓朱珠的训练，自己确实是忽视了协会里的其他事务。他不清楚，这种陋习是不是真的存在。
尔后他找了柯以明和顾俊过来，给他们看手机里的短信。然后问道：“我们协会里有这种事情发生吗？”
他们二人对看了一眼，沉默着。他耐不住：“到底是有，还是没有？”
柯以明连忙撇清自己：“像我这种老实温厚的人，绝对不会干出这等下作事情。我可以向老天保证！”
顾俊想了想：“你觉得这条短信会是谁发的？”
诸葛跃看了一眼柯以明：“胖子你没事了，可以走了。”
惹得他不满：“哼，总是背着我说悄悄话！”嘴上这么说，还是听话的走开了。
“绝对不会是她。”诸葛跃说。
“你怎么那么肯定？”
“她跟我一样的。”说起朱珠，他的语气就变得柔和一点：“其实我们都是同类人。她一直在做一件事情是什么？”
“写小说？”顾俊试探地说。
“对！她大部分的心思都放在小说上，是没有精力去想其他乱七八糟的东西。况且那件事，她本来就并没有打算跟我说，她也有清高孤傲的一面。”
“那会是谁？”顾俊想不通
“我昨天去找胡婕了。”
“什么？”顾俊声调提高了：“你去找她？说什么了？”
“我们好像闹得不太愉快。”他嘴角一抽，似笑似哭。
“你跟她说什么了？”
“我跟她说，要是累了，就退出吧。”
顾俊瞪大眼睛，嘴巴张着说不出话来。好一会儿，他才摇头：“你还真是什么都敢说。”
他把手机再次递到顾俊眼前：“这个事情，总归是要处理一下吧？”
顾俊默默地说：“那就处理一下吧。”
“你帮我拟个通知。下午开会。”他最后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