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我知道你想的是啥
羡鱼本着在凡间就要活成一个凡人的样子,于是没有在给“好吃包”打临时工的时候偷懒,而是很认真地抹桌子洗碗端盘子上包子。
直到一个白衣倦容面带焦躁的清冷贵公子带着俩黑衣侍卫凶神恶煞地进来了,看上去比较好说话的左边的侍卫还带点笑,跟他们爷说:“公子,听闻这家店远近驰名,在王城都有分店的!”
那位白衣倦容的清冷贵公子淡然应了一声:“嗯。”
他右边侍卫道:“明明王城那家才是总店……”
这时老板即喊她去招呼客人,待羡鱼熟练地把抹布搭在肩上而不会掉下来,热切走过去,刚要问“客官吃点啥”,就彻底呆愣住。
自然白衣倦容的贵公子也一下子没了倦容。
“阿谪……”
她惊奇地叫了一声,还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还自发地笑出来,老练地说:“吃点啥?”
叶谪稳定下来以后,不慌不忙地抬手撑腮,略带好笑地看她:“招牌的罢。”
羡鱼便屁颠屁颠去忙活了。
俩侍卫早已惊恐得不能说话,只觉得这简直是一件太恐怖的事了。
羡鱼端上热乎乎的好吃包时,叶谪一把拉住她的袖子,拉她俯身到了自己面前,四目相对,他语气里有一缕莫名其妙的笑意:“你是怎么让自己沦落到这个地步的?”
羡鱼立马站直了身,一脸严肃:“穷。”
叶谪悠哉悠哉道:“你吃了霸王餐?”
羡鱼挠了挠头,颇不好意思,嘴角咧开笑意来,说:“是啊。”
“老板说让你做多久的工?”叶谪的笑意简直要绷不住似的,后头两个侍卫眼神交流曰:世子这个表情诚然是少见。
羡鱼眼珠转了转,才记起来,颤巍巍比出一根手指:“一天。”
叶谪确实又好气又好笑,无可奈何道:“你怎么不喊我来?”
“我我我……”羡鱼本想说出自己猜测的那条理由,然而仔细在心里一番揣度后觉得,要是这么说出来他铁定要认为她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云云,——这样不好。
于是她“我”了半天也没有了下文。
叶谪道:“你的工钱记我头上罢,我的人在这里侍候别人,传出去多不像话。”
羡鱼如蒙大赦,欣喜若狂,几乎要抱住叶谪,叶谪却微微垂眸,盯着桌上的包子,如欣赏一件雅致的玉雕般仔细,又状若无意地说:“那你如何回报我呢?”
羡鱼又果然不出他所料地愣住。
前头老板终于觉察到屋里客人的不对劲,便哈腰点头地过来,先一阵赔笑,然后把羡鱼往边上一推:“客官这是怎么了?这丫头是临时来做工的,要是惹您生气了,您可千万别怪罪……”然后还恶狠狠瞪了羡鱼一眼,似乎在嫌弃她既吃了霸王餐还得罪了客人。
侍卫的心声是:这是我见过的少有的美女,你竟然舍得推……
此时叶谪凉凉地看了一眼这老板,凉凉地开口:“这是我未婚妻。”
可想而知老板是什么表情。
更令人难以想象的是叶谪身后俩侍卫的表情:世子的这个模样,简直……
叶谪左手边的机灵侍卫立马合拢了张大的嘴,掏了钱一文一文地付给老板,一文也不多。
叶谪对着刚刚被推开的羡鱼,指尖敲了敲桌面,示意她坐下来。
羡鱼便愣怔着坐下来,一直迷茫盯着他看,他便再次绷不住笑似的:“怎么这么看我?我脸上有花?”
羡鱼挠头,道:“阿谪,我刚刚听了个故事,我讲给你听当作回报好不好?”
“嗯,愿闻其详——”他微微一笑,还优雅地夹了一只好吃包给她。
“咳咳——”羡鱼飞快偷瞄他一眼,将自己刚刚听见的那桩秘辛说出来,说完以后还觉得自己讲得很好,很有说书的天赋,沾沾自喜了一会儿,才记得看看叶谪的反应。
叶谪在低笑。
俩侍卫也在偷笑。
“我……我讲得这么好笑吗?”
“吃吧。”叶谪忍笑给她又夹了一只好吃包。
她自然不知道刚刚碰到的俩老汉是叶谪派人放出的信子,以为是偷听到的秘辛,正主却正是她自己。
看见她吃着包子仍然一副怀疑自己怀疑人生的模样,叶谪总算有所收敛,恢复平日的模样,说:“不算很好笑,都是因为我们笑点低。”
她竟然信了这句鬼话。
她没想到叶谪竟然只吃那么一点点东西便不吃了,很是惊奇:“我觉得挺好吃的,你怎么不多吃点啊?”
叶谪道:“没什么,我……戒油腻。”
她狐疑着瞧他一眼。
这一日依然惠风和畅,只是这次有了代步工具,从驿站要的几匹马。羡鱼不会骑马,——顺理成章是坐在了世子的身前了。
“阿谪,还有多久能到啊……”
歇脚在某个荒原上,温煦春风拂面而来,柔软青丝贴鬓乱飞,她跟他坐在一起。
叶谪忽然拉住她的手,眼睛还目不斜视地看着远处绵亘的山峦,说:“给你的。”
羡鱼低头看见他塞在她手里的是一串如意结,华美的驷螭纹饰,精湛的编织技艺,中间嵌了一枚血红色的玉牌,上面刻画了凤凰图案。
“这是你做的?”
叶谪淡淡地笑了笑,摇头,说:“是我母亲留下的,据说要传给她的女儿。但是她并没有女儿,你既然喜欢这些,就给你罢。”
“啊,这么贵重?我不能要,这是你娘的东西。我不会夺人所好的。”
叶谪放在远处山峦上的视线终于转回了羡鱼身上,他仍维持着淡笑,却说:“我母亲在生完我便去世。这东西于我无用,你喜欢就收下,算是件礼物罢。——以后可不要再随便给人端盘子了。”
羡鱼突然懂了他的意思了。
他一定是知道自己到底在想什么了,知道自己放着他这么一座银山不取银子,却给人打临时工抵债是因为她记得昨日如意结的小细节。
自己的心思明明藏得很深了,怎么还是这么轻易地就被看出来了?
她舔了舔嘴唇,握住如意结,说:“谢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