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年少会欢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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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躲猫”游戏

那天尹叔叔大约是发了很大的火,因为她在二楼都能听到尹叔叔在楼下大声的斥责尹默,她很着急可是又下不了床,于是对陈奕千求万求,好容易才将陈奕求下去“解救”尹默。她觉得尹叔叔那样温和,那样好讲话,陈奕又那样会哄人肯定会很快就将尹默解救出来。然而她大大的错了,因为最后连陈奕也没能回来。

沐暖再见到陈奕已经是周一,她跛着脚一拐一拐地进了学校却被人取笑成小跛子。好死不死却被陈奕撞了个正着,陈奕那小暴脾气哪里能允许这帮小崽子说自己的妹妹,将那帮小崽子挨个揍了一顿,完事儿揽着沐暖的肩拍了拍自己的胸口无比豪气地说:“这我妹妹,以后谁敢在背后说她我就揍死丫!”

那时的沐暖全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吧,尹默那样迁就她,陈奕那样护着她,叔叔阿姨都对她那么好。好到后来的后来,她总觉得那是一个极度虚无缥缈的梦境一般。

四月里温暖而明媚的阳光伴随着一些微风飘进屋内,那时蔷薇开了满墙,金银花的香气也跟着微风飘了进来,沐暖和陈奕躺在床上嘬着冰棍,尹默无比嫌弃地拍了一下陈奕穿着短裤的腿。“啪!”的一声好生清响。

陈奕将最后一口冰棍全咬下来反脚踢了一下尹默,冰棍很凉最后一口塞满了陈奕的嘴冻得他脑门儿疼,好容易咽下肚子他揉了揉冻得麻木了的腮帮子瞪了一眼尹默:“我没滴在床上!”

“真滴上去你就不是被这么打了。”

陈奕撇撇嘴,他看了看还躺在床上的沐暖又看了看尹默,刚想反驳的时候沐暖一个翻身坐了起来,她的冰棍还套在袋子里,吃一点才往上推一点所以从视觉上就已经比陈奕好了很多。

“吃不下了,凉。”

四月的天早已不冷但也算不上热,那天天气是很好的,但是有一些风还是有一丝凉意,沐暖是被陈奕“蛊惑”着买了一根冰棍,说白了就是拉着当个垫背的。从始至终只是陈奕想吃冰棍,可那个时候天气真不算热陈叔叔是不可能会让他吃冰棍的,那他又嘴馋到不行,那怎么办呢?他只能拉一个同伙,反正尹叔叔和爸爸都那么喜欢沐暖,到时候他只要说是沐暖想吃,他老爸是绝对不会为难他的。

沐暖的那根是酸奶冰棍,陈奕给她买的。他自己没舍得,就买了一根老冰棍过过瘾,尹默接过沐暖剩下的冰棍很自然地塞进了自己的嘴里。咬了一口他对沐暖说:“下次不许乱听陈奕的,你感冒才好几天就听他的吃上冰棍了。”

沐暖很想笑。

耳边还有陈奕与尹默争辩着为何不能听他的,说着尹默霸道,说着沐暖又不是尹默一个人的妹妹。

可是沐暖忽然就觉得听不清了,她看着尹默手上的那根冰棍,没来由地就是觉得特别特别难过。她不知道自己这么长时间没有去看爷爷他会不会很难过,她不知道庭院里落下的桐花没有人清理怎么办,她甚至想到了菜园里的菜没有人打理是不是已经都旱死了。

她觉得自己必须得找一点事做把那种突如其来的难过感给压下去,不然她会难过死。

“我们去玩躲猫吧?”

“躲猫?......你说捉迷藏啊?”陈奕停止与尹默的争论,用手撑着自己又黑又细的腿歪着头问沐暖。

“我们仨?”尹默终于也吃完了冰棍,他将棍子准确地扔进了垃圾桶里。

“不啊,院子里不是还有其他人么。”透过窗户沐暖看到院子中间李洛伊笔直地站在那里,沐暖其实看不太清她脸上的表情,可是她站在那里显得很是孤寂,她孤零零地站在那里沐暖就想到了自己,她拍拍尹默说:“洛伊姐姐在下面。”尹默往下看的时候李洛伊却好像怔了一下,然后转身准备离去。

“洛伊,洛伊!”尹默很大声地喊她,李洛伊停下脚步转头有些奇怪地看向尹默。“我们要玩捉迷藏,你跟我们一起不?”

很小的时候不喜欢一个人是没有什么特别的理由的,不讨厌一个人也是没有什么特别的理由的,反正那一刻沐暖觉得自己没有那么讨厌李洛伊了。明明那个时候她自己更加可怜,可是她却还有点同情李洛伊。

陈奕是典型的孩子王,召集小伙伴这种事情自然落到了陈奕的身上。陈奕去叫其他孩子的时候沐暖与尹默还有李洛伊就坐在一楼的大厅里。

大厅里一片静寂。

临近傍晚,大院里渐渐染上一层金黄,金银花有些枯萎了,但是还是香气迷人,蔷薇也在阳光的晕染下染上一层薄薄地金色,沐暖看着外面的花朵渐渐发起呆来。

“沐暖好一点了么?”李洛伊突然说话。

傍晚的寂静突然被打断沐暖不由地一怔,好半天才回过神来,她笑起来,如同小鹿般的眼睛漆黑明亮,点头如捣蒜一般,她说:“嗯嗯嗯,好了。”

然后又是一片寂静。

良久的沉寂之后沐暖终于忍不住找了一个话题,她想问李洛伊这几天去哪里了。她好几天没有找尹默了,按照李洛伊的性格是有点奇怪的。不过她那个话题还没有开始的时候还好陈奕已经成功地召集了所有的人。

傍晚的阳光金灿灿地印在墙边,微风阵阵。金色的阳光将大院的花朵和树木都笼罩,怒放的花朵和茂盛的树木都闪着金色的光芒。

“躲猫”的范围定在院内。可谁当“猫”呢?争论了很久最后决定分成两队,两队轮流来,这样速度快大家也都能当“猫”。

“行,那手心手背分队好吧?”

“可以,但是你要是跟尹默哥哥分到一组就重新来。”对于陈奕的建议有人补充道。

“凭啥......”想了想陈奕点头道:“可以。”毕竟他跟尹默都太厉害,要是他们俩分到一起别人就没法玩了。

可以想归想,他也真没有想到尹默、沐暖和李洛伊分到一队,到头来只剩下他一个人带了一帮小屁孩儿。唉——他都想好了沐暖跟他分到一组以后把她藏在哪里了哎。

大家藏得地方千奇百怪,什么窗帘后面啦,柜子里面啦,陈奕不愧是高手,他将自己卷在凉席里让人系上绳子让人好一阵找,但是尹默太了解他了,再各种奇怪的地方都没有找到他以后尹默终于在沉思了良久之后踢了一脚柜子角落的凉席,至此终于落到尹默他们队来躲。

沐暖早在找别人的时候就已经选好了躲的地方,那个地方在院子里,是一个储物间,堆了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里面太乱了一看就是被人遗弃的地方,这个储物间有个铁门,门上还有一把锁,沐暖都想好了,等她进去的时候她就把锁挂在外面,这样谁也不会想到她藏在里面。

然而她着实没有想到在那里听到尹默与李洛伊的对话。

那时沐暖躲在黑暗处,尹默与李洛伊站在夕阳里,李洛伊还是那样好看,她明明才十二岁却纤瘦而高挑,她那看谁都不可一世的眼神唯独看向尹默时是那样温和。阴暗处沐暖又往里缩了缩,她应该一辈子都不可能像他们那样站在那里不说任何话就可以发着光。

傍晚的阳光里李洛伊对尹默说:“尹默哥哥,对不起上回我不是故意的。”她垂下眼睑,语气尽是委屈。

尹默微微愣了一下才明白过来,他摸了摸脸颊笑容开朗说:“我都忘记这事儿了,谁还跟自己的妹妹计较啊,你就因为这事儿这几天都不来我们家找我啊。”

李洛伊点头:“我觉得特对不起你。”她的声音里有些哭腔。

“哎呀,没事儿没事儿,不哭了啊,我都忘记了。”

李洛伊抬起头来,她的鼻子还有一些红,但是眼中已经是亮晶晶地笑意,她抱着尹默的胳膊摇呀摇,“我就知道尹默哥哥最好了,我最喜欢尹默哥哥了。”

阴暗处,沐暖耷拉着脑袋,下巴垫在膝盖上,她有一些难过的,可是她不知道自己到底在难过什么东西,她只是本能地不喜欢那种感觉。

“咔嚓”就好像本来很宽阔地地方突然被上了锁,她想出去看看,但是出不去,她只能透过门缝看着别人嬉笑而她只能自己一个在阴暗处,她愈发地想爷爷,想爷爷把她扛在肩上,有的时候在菜园里她睡着了爷爷也会将她抱回家,她还能从爷爷那里听各种故事从来都不会觉得自己是一个人,可是这会儿她有一个强烈的孤独感,她觉得自己非得被这种感觉压死。

她不想玩了,输了就输了,她想出去,她想回安城!

她将手伸出门缝想将锁拿下来,然而锁好像真的被锁上了,她才发现天已经渐渐黑了,原来不是她躲在阴暗处,是夜幕真的渐渐来临。

“尹默!尹默——!”巨大的恐惧感将她包围。

“沐暖还没有找到么?”昏黄的路灯下尹默的眉心紧皱。

陈奕已经找得满头是汗,他咬了一口手中的雪糕抹了一把额头,“沐暖也太能躲了,你让沐暖出来吧,我们认输。”

“我也不知道沐暖躲在哪里。”

“沐暖——我们认输了,你出来吧——!”

陈奕的声音在深邃的夜空中飘荡再飘荡,渐渐消失得无影无踪,最后只剩下尹默和陈奕站在路灯下的身影。

“阿奕,我有一种不好的感觉。”

尹默看着陈奕脸色渐渐变得难看,陈奕的脸色也变得愈加难看,他大概已经猜到了尹默没有说出来的话,于是略带有哭腔地对尹默说:“不会吧。”

要是沐暖出了什么事他爸一定会打死他的。

“怎么办?”

“先找找,沐暖跟我们一起出来的,所以肯定不在屋里,我们在院子里找找,不行只能跟大人们说了。”

“说了我爸会打死我的。”

“这个时候了你是被打重要还是沐暖重要!”

“沐暖。”

如果沐暖真出什么事情了不止是陈奕被打,尹默知道他自己可能也好不到哪里去,可是相对于他们两个自然是沐暖更加重要。

隐约的沐暖好像听见了有人在叫她,但是她大声回应以后却什么也没有,在黑暗的角落里她有些害怕,她想找一个东西把锁撬开,但是锁在外面她实在无能为力,她只能大声地喊尹默,喊陈奕,最后她也不知道喊谁了只能喊爷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