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其他民俗和故事
在长汀,最普遍的故事是有关定光和伏虎的。这些故事大家都很熟悉,已经在别的地方发表了,但这里我们之所以还有两篇文章(即赖建的《长汀三太祖师神明信仰》和丘桂英、曾繁华的《大同乡的木鱼山庙会》)带有这类故事,是因为每种叙述都有新的情节和转折。比如定光陂的故事,丘、曾的《大同乡的木鱼山庙会》说陂造好以后,定光到上游拉小便引起水灾,除了他自己造的那段无损外,其余都被大水冲垮了。另一种说法,定光不是给一个恶劣的地主当长工,而是从宁化回来时见到师福路边有很多乞丐,他询问之下才知道是由于干旱,于是决定自己为师福造一座陂。他把河里的石头变成小猪赶去造陂,当剩下最后一块时,被一个妇女看见了,问:“石头怎么会这样走?”结果那块石头就不动了,最后一块没有落到它应有的位置上。同一个故事根据赖建的叙述,这个妇女是个孕妇,当地人称她们为“四眼婆”,凡事都会被她们看破。如果有一件重要的事情希望顺利、成功,就要避免遇上怀孕妇女。正因为这样,在整个长汀,乔迁或娶亲都在晚上举行,新娘还要挂能够辟邪的“四眼钱”。
有人说观音原来是个男的,在没有渡船的时代靠背人过河为生,喜欢捉弄人。有一次,他背一个妇女到河中,就强迫这个女的当他的老婆,否则就要把她丢到水里。那女子答应了。可是可怜的观音并不知道这个女子是个仙女。她到王母娘娘那边告状,结果为了惩罚,王母娘娘就让观音变成了女的。佛教寺庙的韦驮通常是向内的,罗公祖师庙的释迦牟尼佛像前还有一尊观音,正对着韦驮,当地人说他们是一对恋人。[16]
到某山学法的故事在这一地区很流行,可是赖建在他有关童坊的《童坊村墟市与神明崇拜》中记述的内容特别有意思:有一位老君兜听说梨山佛祖法术高强想去学法。他先走了七七四十九天,又走了七七四十九天才到达梨山。佛祖为了考察他的决心,就叫他把佛祖背上的三个大脓包吸干。老君兜原是吃素的,心里犹豫,可是最后还是下决心去做。吸了第一口觉得腥臭,第二口已感到适应,第三口觉得好吃:原来是法水。学法学了七七四十九天,佛祖就给他一个红布包和一把雨伞,并教他如何使用,可是老君兜全都给忘了。有一天,他在放牛时见到对面路上有个年轻的妇女,同伴就挑逗他作法,让那个女的把衣服脱光,果然奏效,后来那个女的因害羞跳池塘自杀了。第二天才知道,原来那个被使法脱光衣服的妇女正是自己的儿媳妇。老君兜的妻子一气之下把他的法书全部拿到屎窖去烧掉。屎窖由此沸腾了三天三夜,最终变成一口水质特别好的井,这就是当地人从林畲取火回来后必须去浸旗的那口井。
诸如此类的故事比较典型的是涂坊涂、赖二公和四都陈麻哩的故事。他们三人都是到骊山学法的开基祖,回来后把要求每年用童男童女祭祀的凶恶社神赶走了。涂大郎和赖八郎去骊山时,向一个老人家请教应该如何去,那老人家要求他们把他脖子上的脓疮吸干净。赖八郎是个农民,很乐意去做,而涂大郎是个文人,听了就害怕。等到快要吸干时,老人家叫赖八郎给涂大郎留一点,赖公就把第三口吐到涂公的嘴里,因此赖公的法力比涂公强。然后,老人家又叫他们跟着一只鸭子走,涂、赖二公被领到一个屎窖的旁边,跳进去便是骊山。涂、赖、陈三位都把当地的社神赶往水口,然后自己取代了社神的位置。因此,他们的后裔不必像长汀其他村社那样要“撑社”,而只要打醮就行。由于陈麻哩是个道士,“能以符役鬼神”,所以陈姓娶亲时不需要带渔网、通书、铜镜等辟邪之物,只需在祠堂里烧三炷香,摆上一碗水上面放有筷子,拍一下神龛后面的墙壁告知祖宗,请他们保护就可以了。罗公祖师建庙时,释迦牟尼知道那里是块风水宝地,就乘云过来告诉他:天下名山尽归佛,你只是个人神,应该把这座山让予佛。罗公祖师不肯,于是两个人决定比功夫来定胜负。他们要从五里外的山脚下各抱一块石头到归龙山顶。罗公抱的巨石先到,但释迦牟尼后到的石头更大(这两块石头即“风动石”,在庙背后的山顶上,至今还能见到),所以后来决定采取折中的办法:把庙的中线向右偏移,让释迦牟尼仍然坐中间,但已不是正位;而罗公的坛虽然在左边,但正对着前面案山的中间———真正占了山龙口的位子。[17]
刘劲峰所描述的社公醮,每年十月份在靠近河田一个有1 200人名叫“沈屋”的单姓村举行。当时主持这场醮事的是来自新桥的闾山道士黄永束,已80岁,据说是家传第十八代的法师了。这个仪式由他及其四个儿子一起举办,此外还有他一个陈姓的朋友的儿子。整个过程都包含有典型的戏剧仪式,显示三奶与陈海青等四人到闾山去学法的经历。王母知道他们要来,就派五郎变化成大蛇、猛虎、险山、恶川去考验他们,但这一切都吓不倒也阻止不了他们。当三奶与陈海青等人来到山脚下的时候,忽然在眼前出现了一片大海,岸边只有一条可载三个人的小船。海青留在岸上,三奶等三人过去,向王母学如何赶鬼。打醮的第三天,道士先请唐葛周三元将军和五猖五郎到信众家抓鬼。然后,把一系列用桃木做的符铺在社公庙前,再到庙后去呼唤五方龙神并祭一只公鸡,行罡念咒,以示调动五方龙神。之后,再杀一只公鸡,把鸡血滴在符上,边做诀边喷符水,敕符。经过这套仪式之后,便派人拿着把隘符去把守四周的隘口,剩下的符发给各家各户,用来保护家里的六畜和仓库。接着做出煞。晚上,由两个道士上场,一个当王母,另一个当闾山祖师,把自己的灵魂藏到老君衙内,表演各种比较危险的杂技节目。最后是“断后”:场上的灯火全灭,除了主持师之外,谁都不能说话。因为这个仪式很危险,主持师为保护自己念了几个咒文之后就藏魂,身骑白马(卷起来的草席)到村外的一个十字路口去把“断后符”打入地下,又骑着白马从另一条路回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