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不自由毋宁死
两位最凶猛的大狮子被俘获，领地上几位女性也不容小觑。霍顿的目标是几位幼年狮子，他们可以被驯化。
圈地，打通关节层层审批通过，修路，建安全围栏•••这些都需要时间、精力、金钱。从递交可研报告，到立项、申请经费，和马拉松比赛似的。耗得霍顿直爆粗口，把一位彬彬有礼绅士逼得直骂街，你想这事得麻烦到啥程度。
他想一举成名家族知，必须得付出代价。而狮子家族付出的是自由、生命代价。
兄弟两相继落入牢笼。弟弟再见到哥哥，虽然只是短短几日功夫，一头尽管已过壮年，但威风凛凛的雄狮，短短几日雄风不再憔悴不堪。
“你怎么也被抓，明明知道危险，为什么不逃走？”族长那双黯淡无光的眼睛，见到弟弟一霎焕发光彩。“哥哥•••”哥哥受伤脚掌开始溃烂，自打族长被抓后，他拒绝进食，不自由毋宁死。这是失去自由的王者最后的尊严。
兄弟两隔笼相望，心有戚戚焉。
霍顿大步流星地走进来，翠翠在他身后亦步亦趋地跟随。“劝劝你哥哥，生命才是最宝贵的。”“收起你假惺惺的嘴脸，猫哭耗子假慈悲，对于狮子家族来说，自由才是最宝贵的。”
弟弟抬起脚掌，狠狠地拍在铁栏杆上，铁笼晃了几晃。“人是铁饭是钢，你一定饿了。”霍顿令人把鲜美的卤肉投进牢笼。
弟弟为了寻找哥哥，一连几日风餐露宿，他在草地上捡拾腐肉赖以充饥。腐肉的味道，令他进食时候大气都不敢喘，连同满嘴蛆虫一块下肚。
卤肉的香味太诱人了，他所有的感官都被卤肉占据。
吃掉它，吃掉它•••一个声音执着地劝诱他。他情不自禁迈动脚步。他的视线转向哥哥，哥哥脚掌溃烂，连着几日滴水未进，他已经脱水•••
迈出的脚悬着迟迟没有落下•••
“翠翠，你想吃肉吗？”我是素食者好不，翠翠当然知道主人意图所在，他配合地煽动翅膀，一副急不可耐的样子，“肉好吃，尤其是卤肉，那滋味•••”他吧嗒吧嗒嘴。
一根长长的钩子伸过来，搭在卤肉上。本能战胜理智，弟弟低吼一声，闪电般伸脚摁住肉，眨眼间卤肉被弟弟狼吞虎咽吃下。他不给自己反悔时间。
哥哥眼中光彩黯淡下去，他没有权利要求弟弟如何，每个人坚守的原则不同，取舍自然不同。弟弟选择保全自己，这本身没有错。哥哥闭上眼，把外界隔绝开来。
卤肉眨眼间下肚，弟弟抬眼偷偷瞄了一眼哥哥，见哥哥闭眼并没看他。他既失落又庆幸。
迈出第一步，就是五十步和一百步差距，后续的路自然而然走下去。
第二块卤肉投放进来，弟弟吃的时候还会瞄向哥哥，肉送进嘴里总有些不仗义。第三块肉投放进来，弟弟吃得心安理得。
对于哥哥拒不合作态度，霍顿很恼火，从他本意来讲，他不希望无端损失一条狮子性命。若是被媒体抓到把柄，他也会吃不了兜着走。毕竟现今世上存活的野生狮子为数不多，金贵得很。
天堂有路他不走，地狱无门偏闯进来。他自己找死怨得了谁。话是如此说，一旦被媒体捅出去，对整个家族都是污点，到那时，霍顿将会一朝臭名天下知。
弟弟的态度令霍顿感到欣慰。如果哥俩都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霍顿还真有些骑虎难下。
霍顿命令手下变着花样给弟弟调理伙食。在美食和安逸的诱惑下，弟弟暂且把爪牙收起，把尊严放下。见到霍顿，他会像狗一样摇动尾巴。
哥哥则是日渐憔悴下去，没有傲骨的狮子，像狗一样夹起尾巴摇尾乞怜的狮子，哥哥无法面对这样的弟弟。做不到平静地面对弟弟的选择，他和上眼皮，视而不见。
弟弟在谄媚的路上开始裸奔。“哥哥，你吃点吧，何苦跟自己过不去，你伤害不到他的，拿别人的错误惩罚自己，你得多傻。”哥哥沉默。
“咱不但要活，还要好好地活。好好地活给他看，气死他。”哥哥仍就沉默。道不同不相为谋，无论弟弟说什么，哥哥都以沉默对之。
他和弟弟无数次经历死亡威胁，弟弟并不是贪生怕死之辈。为什么失去自由，到了霍顿这里，一块卤肉就让弟弟倒戈，竟然妄图拉他一块下水。哥哥百思不得其解。他不想和弟弟沟通，求证答案。
对与错，是与非，前因和后果•••都不重要，因为他的灵魂逐渐脱离肉体，他会在天上继续守护家人。
哥哥离开的那天，弟弟最喜欢的烤羚羊，他一口未动。他只是蹲伏在牢笼一角，不眨眼地盯着对面牢笼里哥哥干瘪毫无生气的躯壳。
“你真傻，你为什么那么傻，活着不是最重要的吗？你质问我为什么不逃走，我没有逃走，我想救你，我想活下去。你这个笨蛋，傻瓜，你以为自己死得其所，死的了不起，死的很有意义？”弟弟泪流满面地质问哥哥，“你为什么要去死啊？我们一起长大，一起守护家园，一起历经生死，明明可以活下去，你为什么选择死呢？”弟弟用头猛撞铁笼，“为什么？为什么？•••”他一遍遍哑声质问。
可是对面的哥哥再也无法给出答案！
“哥哥走了，你的妻儿还要在这片土地生存，难道你要追随哥哥，弃他们于不顾吗？”翠翠在旁边苦口婆心地规劝。
弟弟两天来以泪洗面水米未进，哥哥的死让他无法释怀。他借此来惩罚自己。
“霍顿先生只是想要打造一个狮子家族和人类和平共处的示范园区。”弟弟合上眼帘，把翠翠和他的呱噪关在外面。眼不见心不烦。
“你现在是家族唯一的统治者，你可以和霍顿先生携手开创一番伟业。世界那么大，你难道不想登上更高的舞台吗？”
毫不夸张地说，翠翠是个出色的游说高手，他知道从哪切入直击人心。他看到弟弟眼皮微动，知道弟弟听进去。
“只要你和霍顿先生联手，你就是这片草原的王。”翠翠给他画了张大饼，近在咫尺触手可得。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同样狮不为己天诛地灭。弟弟霍然睁开眼睛，“告诉霍顿，把我放了，我会和他合作。”
“好说好说，先吃饭。”翠翠陪着笑脸，吩咐人上饭，焦黄喷香的烤羚羊抬上来。
哥哥的躯体还在一边，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弟弟在心里对自己说道。他开始细嚼慢咽享受美食。
弟弟想要的自由并没如约而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