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悬案再起（八）
“你那边有查出什么新的线索吗？”李少城喝了一口咖啡，然后翘起二郎腿，双手抱胸，靠在沙发上，摆出一副盛气凌人的样子。
“有倒是有，但我想先问一问，昨天你在电话里说的新的案子到底是怎么回事？”李少城没有急着拿出资料，而是向李少城反问道。
“是你配合我们调查，还是我们来配合你啊？”李少城皱起眉头，方东泽的态度让他颇为不满。
“小李。”张丘喝止了李少城，无奈地叹了口气，“大家现在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共同进退，破案才是第一要务，别在意这些了，还是我们先说吧。”
张丘随即便将昨天调查的分尸案的情况大致讲述了一下。
“有没有案件的报告？方便给我看一下吗？”唐祈风没有了见面时的微笑，或许是因为明白了这件事的严重性。
“有，小李。”张丘挑了下眉，示意李少城拿出资料。
李少城虽然心有不甘，但确实如张丘所言，破案才是最重要的事，于是从包中取出的资料递给唐祈风。唐祈风也毫不客气，接过资料便自顾自地研究起来。
“最后通过犯人身穿的外套，小李才推测，两个案子的犯人很有可能就是同一个人。”
“确认过了吗？”方东泽有些狐疑地问道，毕竟这两件风马牛不相及的案子居然是同一人所为，这未免有些太过巧合了。
“古静确认过，应该没错，况且在这种天气下有这种反季节的穿着，再加上胸口用胶布贴掉标签，这几点综合起来，应该跑不了了。”
“死者家里有没有财物损失？”
“虽然没什么值钱的东西，但死者的钱包和电脑都没丢，不过似乎少了几张存储卡和死者的手机。”
“嘿，这倒是稀奇。”方东泽说道。
“什么样的存储卡？”唐祈风一边看着资料，一边看似随意地问了一句。
“航拍机上用的那种。”
“这么说死者会用航拍机？”
“嗯，似乎还知道如何组装，现场有两个航拍机，还有不少电子机械方面的书，还有个工具箱，里面有各式的零件。”
“这么说有可能是死者用航拍机到了什么，又被凶手发现，凶手为了拿回这些录像，所以杀了他。”唐祈风眼睛始终都没从资料上移开，只是淡淡地说着。
“我们也是这样猜测的。”李少城也说出自己的分析，“除此之外，我们从房东的口中得知，死者当天下午还出去送了一封信，样子还很高兴，所以我们更倾向于死者用存储卡要挟凶手，结果凶手当晚便上门将其杀害。”
“这个分尸案，凶手是有计划的杀人，在现场遗留下来的证据实在太少，所以我们只能把希望寄托在你们身上了。”张丘无奈地说道。
既然对方不好隐瞒，那自己也不能吝啬。
方东泽也将自己这边的调查结果直接说了出来：“我们发现抢劫案应该不是简单的抢劫案，熟人作案的可能性非常高。”
“你们是掌握了什么线索吗？”李少城听到方东泽的结论有些惊讶。
“我们在调查的过程中，发现其中有不少不合逻辑的细节，而且我们还有了一个嫌疑人，甚至有个举报电话，说的还挺有模有样的。”方东泽头微微上扬，自信地说道，很明显，自己这边进展更加迅速。
“真的吗？”李少城惊喜地说道，没想到他们这么快便有嫌疑人了。
“我会拿这种事开玩笑吗？”
“除了那通举报电话，还有没有别的线索。”
方东泽看向唐祈风，毕竟目前为止的推测都是他的分析。唐祈风似乎感受到了目光，向方东泽点了下头，便又看起了资料。
方东泽得到指示，于是将之前唐祈风发现的矛盾之处都描述给了李少城。李少城听着频频点头称是，这也让他对方东泽的印象稍稍改变了一点。
“想不到你居然会认可小方的判断。”张丘在警局的时候没少见到两人针锋相对，不禁笑着调侃了一句。
“呀，我这个人向来公私分明。”李少城大声为自己辩解道。
“我们说回案子吧。”方东泽并不在意李少城对自己的看法，令他更为关注的是这两个案子本身，“所以，我们目前嫌疑人更倾向于李瑶的男友——王霖。”
方东泽说着从包中取出保存的U盘，以及利用保险公司的人脉调查出来的报告。
张丘和李少城拿过资料，简单浏览了一遍。
“这么说，不就可以锁定这个王霖了？”
“话算是这么说，可是……”方东泽欲言又止。
“出什么事了吗？”
方东泽拿出几张照片，正是昨天从李瑶家的电脑上截图的网课记录，回来后自己特意打印出来的，准备和他们讨论的：“这是我昨天刚刚得到的王霖的网上学习记录，上面显示他在抢劫案发生的时候正在网上学习，甚至还有发言信息。”
张丘和李少城连忙接过照片，照片上显示的课程时间正是劫案发生的时间，而学习记录和留言一栏，非常清楚地证明了王霖当时确实在上课，不可能出现在古静家中。
“呵呵，很可笑吧，本来是为了搜集物证，结果却为他提供了不在场证明。”方东泽苦笑了一声，自嘲道。
三人垂下了头，都犯了难。王霖几乎已经向女友承认了罪行，可偏偏半路出现了这该死的证据。
正当三人一筹莫展之际，唐祈风忽然起身，朝坐在角落玩手机的男学生走去，两人攀谈了一会儿，唐祈风便领着男学生朝众人中走来。
“麻烦您把刚才的话，向这三位警官重新复述一遍。”唐祈风站在男生身边，轻轻地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这三位是警察？”男孩有些哆嗦着说道。
“你不用害怕，只要如实回答刚才我问的问题便好。第一，能不能用手机登录学习软件来学习？第二，如果用手机学习了，会不会在电脑上留下记录？”唐祈风再次重复了一遍刚才问的问题。
“那个，虽然我不知道您说的是什么样的学习软件，但现在的学习软件基本都具备手机端和电脑端两款，而且两端的数据是互通的，所以在手机上肯定是可以上学习软件的，至于学习记录，电脑上也应该会有，但至于会不会标注上是用手机学习的，这我就没法确定了。”
“说的很清楚，很详细。”唐祈风说完便礼貌地朝男孩微微鞠了一躬，然后示意男孩回去，“好了，谢谢你的回答。”
唐祈风坐回位子上，拿起咖啡，背靠在椅子上，悠闲地说道：“现在好了，这个学习记录算不上什么证据了。”
“你是说王霖是用了手机端的学习软件留下记录，伪造了不在场证据。”方东泽说道。
“方法估计是这样的方法，但我觉得他并不是有意制造这样的不在场证据。”唐祈风的手指在咖啡杯沿慢慢地转圈，一副淡然的模样，“我们昨天找到王霖的时候，他并没有第一时间向我们出示这个证据，而是面对警察的质问，他表现出来一种极度的不安和恐惧，那种特征我只在一种人身上见过。”
“犯罪的人。”方东泽接话说道。
“对，而且是个本性老实的犯人。”
“这么说王霖真的还就是杀人凶手。”方东泽有些兴奋地说道，之前的失落一扫而空，眼神中多了一丝喜悦。
“我可没这么说，我说的是王霖的确犯了罪，但我可说他杀人。”
“这不是一个意思吗？”
“要想证明王霖是两个案子的凶手，我们还缺少一些关键证据。除此之外，凶手拿了手机，还给死者的父母发了短信，就是为了拖延尸体被发现的时间，而且与其说是杀人分尸，更准确地说是杀人藏尸，目的也是为了防止天热产生的尸臭，而被太早地发现尸体。所以这才是凶手如此处理尸体的目的。”
“那你说的关键证据到底是什么？”
“首先便是凶手的衣服，这是可以让古静指证的关键；其次是被拿走的录像和手机。”
“可你说凶手会留着这些东西吗？”方东泽有些担忧地问道。
“如果我是凶手，我就会先留着。”
“难道不应该立刻销毁吗？万一被发现了，凶手不就完蛋了，凶手会这么傻吗？”李少城不太相信唐祈风的判断。
“凶手能够有计划的杀人，而且几乎没留下什么线索，证明凶手心思缜密。如果将东西破坏后扔掉，那么无疑是增加了被人发现的风险。如果破坏的不够彻底，还有被警察的技术部门发现蛛丝马迹，也不是没有可能。如果我是凶手，我就不会把东西丢掉，尤其是在警察大力搜查的风口浪尖。所以妥善地藏在自己手里才是最明智的选择。”
“凶手会选择这种冒险的做法吗？”
“凶手是一个不肯受他人威胁，喜欢将命运掌握在自己手里的人，既然如此，你认为凶手会把这些证据扔了，然后期待警察们找不到吗？”
“我去，听你这么一说，我忽然想起一件事。”方东泽猛地一拍桌子，瞪大眼睛，说：“昨天我去李瑶家的时候发现王霖的东西全搬走了，你说会不会是他发现自己被盯上了，准备跑路啊。”
唐祈风摊了摊手，不置可否。
“那还等什么，我们赶紧出发吧，说不定人还没跑远。”李少城说完便要起身。张丘也收拾东西，准备离开。
“等一下。”唐祈风叫住了起身的两人，皱着眉头，神情严肃地问道：“你们想要去干嘛？”
“当然是去抓人啊。”
“可是现在证据不够充分，光凭刚才那些推论，你们拿不了人吧。”
“再犹豫人跑远了怎么办？我当警察这么多年，决不允许犯人在我眼皮底下溜了。即便现在证据不足，无法定罪，但我们可以用现有的证据让他到局里拘留48小时，到时候什么都能问出来。”李少城有些急切地说道，语速也快了不少，破案心切的他，只想立马抓到王霖。
唐祈风和方东泽都板着脸坐在位子上没有反应，没有起身。
李少城看两人的反应，便明白了他们的态度，于是抬头看了眼已经起身的张丘，“算了，我们走，通知局里的人查出王霖的位置。”
李少城将方东泽给的资料转进了背包，然后将包甩到肩上，立马转身朝门口走去，张丘也即随其后。
唐祈风和方东泽透出落地窗，看着李少城和张丘上车，然后开走，脸上的神情也从逐渐从严肃变成无奈。
“现在知道我和他不合的原因了吧。”
比起将犯人逮捕归案，方东泽更在意破案的过程和细节，人跑了就算了，只要能查清楚事情的真相就好。
“他是警察，自然以破案和打击犯罪为优先，有了嫌疑人就去抓人，这也是无可厚非。”唐祈风劝方东泽想开点，毕竟这是警察的办案方式。
“什么无可厚非，我看他就是贪功，想在我们之前先破案。”
“算了吧，不管这功劳算谁的，案子能解决就行了。”
“话是虽然这么说，但是……”
“你说……”唐祈风打断了方东泽的唠叨，眼睛看向窗外，淡淡地问了一句：“王霖真的是犯人吗？”
“怎么还在想这些啊，那个举报电话不是说的很清楚了吗？”
“我总觉得哪里怪怪的，但说不上来到底是哪里怪。”
“我觉得一切合情合理啊。”
“算了，也许是我太敏感了，产生错觉了吧。”唐祈风这样安慰自己。
“你呀，就是研究罪犯研究太多了，只要存在一丝的不合逻辑，就会被你无限放大，可是正常人又怎么会无时无刻按照规律生活呢，生活中存在一些不合逻辑的事那才是正常的生活。”方东泽将剩余的咖啡一饮而尽，说道。
“可正是这些看似不起眼的矛盾，我们才有机会发现事情的真相。”
“算了，反正这案子的资料已经给李少城他们了，估计王霖很快就会带回警局，我一会儿我跟我爸汇报下情况。他到底是不是凶手，让他们审审就知道了。”
“希望他们能理智地审问王霖。”
唐祈风回想起李少城的眼神，那种对罪犯的热诚和急切，心中产生了一丝不安。
“放心吧，他们即便再怎么迫切地想抓到真凶，也不会用非法的手段的，他们也是警察，又不是黑社会。”
“唉，算了，看他造化吧。”
“这事算告一段落了，等会儿我要去我爸公司汇报情况，你呢？”
“我在这边再坐会儿吧。”
“行，那我先走了。”方东泽将桌上那些李少城没拿走的资料收拾带走，然后便起身朝门口走去。
门口的风铃声再次响起，紧接着是一声唐祈风的声音：“改天请你吃饭。走了。”
“嗯，路上当心点。”唐祈风侧过身子，看向门口，和方东泽说再见。
方东泽没有停留，听到了唐祈风的回应，便关上了店门。
唐祈风等他离开后，才缓慢地转过身，准备继续享受咖啡和悠闲的时光。
忽然，店员来到了桌旁，向唐祈风欠身说道：“刚才走的那位先生是你的朋友吧？”
“算是吧。”
“是这样的，刚才那位先生在前台付账的时候，把这本笔记本掉在地上了。我刚发现想追出去还，可是那位先生火急火燎地走了。”
“是这样啊。”
“我看那位先生貌似不常来，所以想麻烦你把笔记本交给他。”店员双手递上了一个黑色的小本子。
“好，给我吧，我转交给他。”唐祈风接下笔记本，笔记本又小又薄，看样子也记不了多少东西。
难道是案件走访调查的时候记录用的笔记？
“那没什么事我就先回去了。”店员欠身说道：“您继续享用吧。”
“谢谢了。”唐祈风也点头致意。
等到店员回到前台后，唐祈风打开了笔记本，粗略地翻了两页，也没什么值得关注的信息，便把本收了起来。
这小本子等以后有机会让方东泽还回去吧。唐祈风看着笔记本心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