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佛光人祖庭大觉寺
我不知道祖庭长什么样子,
直到二十岁那一年,才有机会回去礼祖。
据资料显示,
大觉寺创建于南宋咸淳年间,属临济宗门下系统。
民国初年时期,由于军阀倥偬,
各地的寺庙在苛捐杂税、盗匪横行之下,
已经奄奄一息没有生气。
不用说,那个时候的白塔山大觉寺,
仅存前后两殿、几尊佛像、东西厢房外,
再加上前面两百多亩的农田,
及大小不一的池塘水洼,
已空无一物,不具规模了。
“木有根,水有源”,每件事、每个人都有他的根头源流。好比有许多人会修写家谱,以此记载他们家族的传承。尽管我也会想了解过去家族的情况,但由于我的先人没有做过一官半职,也不是富贵之家,亲族人口并不繁茂,因此没有家谱,成为我相当遗憾的事。
提起家族的传承,就让我想起父亲李成保先生。从小,举凡与家父有关的事情,我都想了解。据说父亲出生二十八天后,我的祖父就去世了;少年时期,才十四岁稚龄,祖母也离世往生。父亲还有一位姐姐,只记得自己七八岁的时候,父母曾经带我去探望她一次,现在也记不得姑母的样子。一直到两岸开放探亲以后,才知道我还有两个表哥,也就是姑母的儿子,分别叫作徐必华、徐必荣,他们在上海市府的单位里做个小职员。
据说父亲未结婚前,经营过香烛店,经常与寺庙来往,闲暇时,也乐于在寺庙当义工帮忙,因此烧得一手好吃的素菜,常被友人请去烹煮素菜,客串厨师一番。父亲成家后,陆续经营酱园、成衣店,但都经营不善,相继倒闭,为了养家,只得外出工作。
我和父亲相处的片段记忆,只恍惚停留在十岁之前,对于父亲的年岁,也不十分清楚,只能由父母的生肖去推算。我母亲属虎,她在二十五岁时生下我,而父亲属鸡,由此可知,父亲生下我时,已经三十岁了。
还记得他工作之余,偶尔回家探望我们,由于久未见面,过度地想念,我一看见父亲,不由分说地眼泪就掉了下来,怎样也止不住。后来,他长期在南京就再也没了音讯。直到十二岁,中日战争爆发,我陪着母亲四处找寻他的下落,父亲没有找到,却因他的庇荫,让我找到出家的因缘。
在佛门中,出家也有它的法系,我的法系和俗家一样,也是非常单薄。
我是在南京栖霞山礼拜志开上人为师,然而,栖霞山是十方丛林,不可以收徒纳众,还记得师父当时告诉我:“我们真正的祖庭是在江苏宜兴白塔山的大觉寺,你好好地参学读书,总有一天会带你回去礼拜祖庭。”
我不知道祖庭长什么样子,直到二十岁那一年,才有机会回去礼祖。据资料显示,大觉寺创建于南宋咸淳(一二六五至一二七四)年间,属临济宗门下系统。民国初年时期,由于军阀倥偬,各地的寺庙在苛捐杂税、盗匪横行之下,已经奄奄一息没有生气。不用说,那个时候的白塔山大觉寺,仅存前后两殿、几尊佛像、东西厢房外,再加上前面两百多亩的农田及大小不一的池塘水洼,已空无一物,不具规模了。
师父志开上人带我回大觉寺的时候,寺里只有一位挂名的师兄今观法师担任住持,以及十多位工友。除了向佛像礼拜,没有祖师堂,不见祖师的画像,更没有传承的法卷。曾听师父述说,有一次,土匪来寺抢劫,师公想躲到阁楼里面,没想到正爬在梯子上,土匪一进门,猛然一刀,就把他的腿砍断了。那时候年纪轻,听到这样凄惨遭遇的人,竟是与自己有法系因缘的师公,便不忍心再追问师公的事了。我对师公所有的认识,就仅是如此而已。
之后,再想知道有关大觉寺的历史,由于师父早已回到南京,我也无处询问,只有听师兄告诉我,在大觉寺一百华里以外有几座同宗同派的分支寺院,其中一间寺院里还住有一位师叔公——觉道法师,他可以带我前去探望。我还问师兄,能否把这位老人家请到大觉寺来供养?师兄当下同意。当时这位师叔公约有六七十岁,是一位非常慈祥的老人家,我依稀记得他的模样。
师叔公具有出家人的道气,但是他嗜好吃烟。虽然我对出家人吃烟深不以为然,但想到法系中就只有这么一位师叔公,觉得自己更应该孝敬他才是,不能再对他有任何的不满。因此,我也曾经到街上替他买旱烟,讨他的欢喜。
当时,大觉寺仍有少数的信徒,他们都称呼我“小当家”;我除了帮忙师兄早晚课诵、打供外,其他的时间就是到白塔国小教书,日子过得应该很平静。可惜适逢国共内战,白天是国民党的军队调查,晚上是共产党的游击队盘问,在夹缝中求生存,可以说是惊险万分。
一九三八年二月一日我在栖霞山剃度,那个时候师父志开上人正在栖霞山担任监院,我大部分的时间也在外面参学,出家的岁月里,家师曾在祖庭停留多长的时间不得而知,印象之中,应该也没有超过三年。一九四七年我回到大觉寺,也住不到两年。因此,我们师徒在大觉寺共同相处的时候,就只有他送我回大觉寺的那三五天时间而已。
那个时期,在严峻的师徒伦理关系中,我从不敢向师父提出问题,师父也忙于他的许多法务,不太会主动跟我讲什么。回忆我和师父二人相处的时间,加起来应该不会超过十个小时。
因此,对于祖庭大觉寺,很多的往事既无历史的记载,也无长者的告知,在那个战乱的年头,就这么匆匆忙忙过去了,若要我回忆大觉寺的往事,实在没有办法巨细靡遗地述说。
那段岁月中,唯一值得纪念的,就是办了《怒涛》月刊,总共出版了十八期,但也是离开大觉寺后一年半的事情了。当时佛教中的权威杂志《海潮音》还替我们刊了大幅的广告,称赞我们:“佛教又多了一支生力军!”也因为《怒涛》月刊的关系,南京荫云和尚力邀我和智勇法师一同管理南京华藏寺。甚至于日后到了台湾,在举目无亲、无所依托的窘境下,由于《怒涛》月刊的缘故,而有寺庙道场愿意让我挂单,收留我,而那又是另一段的因缘了。
悠悠数十年,倏忽而过,一直到一九八九年,我在美国组团返回大陆探亲,不禁提出希望回到出家祖庭宜兴大觉寺的要求。大陆政府相关单位也非常友好,听闻我的诉求,他们立刻联络并且转达:“许多寺院在‘文革’的时候都被拆毁了,你的祖庭虽然也受到损坏,不过,当初你在白塔国小教书的学生还有数十人仍然住在当地,可以安排时间和你见面,宜兴政府的领导们也非常欢迎你回去看看。”
终于,在一九八九年四月中旬,我们一行人从南京乘车浩浩荡荡抵达宜兴白塔山。寺庙是没了,但当地政府领导干部热烈地欢迎我们。四十年前的学生,当年天真烂漫的儿童们,如今也都五六十岁,在饱受风霜的数十年后相见,除了名字依稀记得以外,过去的模样已经不可复说了。
我的人生就是这样的奇妙,俗家上一辈的人,除了对父亲的记忆甚少,连母亲竟都四十年没有见过面;而对于出家后的祖庭,也只是住过短暂的一段时间。四十年后的重逢,哪堪回首?
往日的学生中,有一位陈水松和他的弟弟陈水根,从那次相聚后,就一直跟我通信、电话往来,希望我回去祖庭创业。他们所谓的创业,就是在祖庭从事一些社会的事业。其实,他们不知道我一生有个“非佛不做”的原则,虽然我办教育,那是佛教的教育;我热心文化,那是佛教的文化事业;我做慈善,包括养老育幼、急难救助等,都是由寺院常住来主办。如今,祖庭已片瓦无存,只留有两块说明大觉寺建于南宋时期的石碑,其他的也都无法考据,我又能在当地做些什么呢?所以,尽管旧时的学生们一再地希望我回去兴办事业,我也没有动心过。
后来,在二十一世纪初期,由于和时任江苏省宗教事务局局长翁振进多次相见,彼此已非常熟悉。有一次,他跟我说:“星云大师,你可以回来复兴祖庭吗?”我心里像触电一样,相当惊讶,但仍然镇定地问他:“我可以在白塔山下重建大觉寺吗?”
翁局长毫不犹豫地回答:“可以!因为现在的宗教政策与以往不同,对于原来已有的寺院,可以申请复兴重建。假如过去没有寺院,要重新建设就有困难。你既然已有祖庭大觉寺的因缘,当然可以复兴重建。”
我一听,把握机会提出疑问:“原来旧有的大觉寺已被拆除,我哪有土地可以重建呢?”翁局长回答说:“这个问题你不用挂念,我们可以帮忙找寻适合重建的地方。”
有这样的好事吗?过去二三十年,我在全世界各地普遍建寺弘法,却一直无法回馈祖庭。现在,竟也能回到大陆复兴祖庭重建大觉寺,这是多么令人振奋的事啊!
正当我在考虑的时候,就先派遣弟子依照和一位就读丛林学院的陕西人士王莹小姐,与相关单位联系、了解复兴重建的事宜。
大约就在这个时期,无锡灵山大佛的董事长吴国平先生告诉我:“我们灵山决定要供养你一栋房屋,你可以长住在这里,不用这么麻烦来重建大觉寺。”
这样的好意,我也只能心领了。由于当初赵朴初居士特地拨空从北京南下跟我会面的因缘,而间接帮助了建设灵山大佛的契机,因此吴国平先生经常向人提及我是促成他们建设灵山大佛的重要关系人。感谢他的称誉,但是我不敢这样自居,灵山大佛的建造有它的因缘,而复兴祖庭与长居在大陆,却是完全不同的情况。为了佛教、为了法系,我可以发心奉献;如果是为了自己,那么,如同佛门常说的:“天下丛林饭似山,钵盂到处任君餐。”我哪里不能居住呢?因此,就无需为了自己的安乐而多此一举了。
过后不久,我在美国弘法时,接获宜兴市宗教事务局局长许伟英女士打来的电话,她恳切的声音在话筒遥远的那一端传过来:“星云大师,你赶快回来建寺院,我们都会护持你,其他的不是问题。”这让我对于复兴祖庭一事,又再次燃起希望。
之后,为了重建祖庭这件事,宜兴市地方政府几次召集当地领导们,在现前靠近祖庭所在位置边上的横山水库天水湾饭店召开相关会议,并且邀请我前往参加。过去,大陆相关单位对我多所顾忌,往来出入不是那么容易,全仰仗中国佛教协会赵朴初会长的声望,突破种种的困难,才允许我在两岸开放的最初十年,在诸多不便之下,能有两三次的因缘回去探望母亲。
到了现今,情势有所不同,地方各界领导邀我参加建寺会议,为了祖庭的复兴、为了佛教的弘扬,我不能推辞。所以,二〇〇四年,就在横山水库招待所的会议上,承蒙地方最高领导者蒋洪亮市委书记跟我一口承担地说:“我们地方四套班子,决定全力拥护你建寺的意愿。”
当时,我对大家的护持表示感谢之意,也同时说明寺院重建之后,必须让我自己派遣住持,因为不能乱了寺院的法统;此外,对于大陆各地寺院虽然开放却大卖门票的情况,我的祖庭不能跟进。我告诉他们:“因为佛教和信徒之间的往来,不是商业关系,当然不能银货两讫;在佛教里有‘添油香’的制度,自由乐捐跟收门票是不一样的。”感谢这许多重要的领导们也都认同我的说法,并没有提出异议。
会议中,横山水库所在地的西渚镇党委书记蒋德荣先生表示,附近有一块土地,景色非常的美好,可以代替当初白塔山的旧址作为重建用地,如果愿意,可以带我去现场查看。就是这样的因缘,进而找到了祖庭大觉寺的现址。
那块山丘依山傍水,翠竹环绕,风景虽美,却非常偏僻,左右都是荒地,没有民居;不过,全部共有二千余亩,可以随着我们的意思做建设规划,十分的适意。时任国家宗教事务局叶小文局长、江苏省副省长张连珍女士,以及无锡市地方领导、宜兴市佛教协会等均一致赞成。终于,在二〇〇四年五月,获得宜兴市政府批文,同意西渚镇横山村王飞岭岕作为重建大觉寺的佛教活动点。二〇〇五年六月,我派遣弟子慧伦、慧是前往负责筹建寺院事宜,同年十月,安基动工。
在建设之初,对于大觉寺的期许,不一定只是复兴祖庭的寺院,在我理想中,能把它建成一个现代公共活动场所,或者有个图书馆,开放给民众可以相互交流、联谊、阅读、办活动,能贡献地方,留个纪念的意义就可以了。但是,想及宜兴市政府划给大觉寺的土地,如果没有善加利用,会对不起他们的用心。因此又交代徒弟们兴建一座观音殿,之后再观察时机,作为第二期工程的规划。
与此同时,观音殿还在建设期中,有不少大陆青年跟我要求剃度出家,因此,大觉寺还没建起来,寺中已经有了僧众。
第一期工程结束后,慧伦、慧是完成阶段性任务调派回本山,常住另外派遣对大陆相关政策法令多所了解的上海普门经舍住持妙士法师接任,继续推动祖庭的第二期工程。
我感到建设祖庭的过程中,各方因缘甚好。从国家宗教事务局、省宗教事务局、县市各单位部门宗教事务局,都给予了我们热心的支持,甚至一些领导,如曾经多次见面的原全国政协主席李瑞环先生、贾庆林先生,前国台办主任陈云林先生、王毅先生,前宗教事务局叶小文局长、王作安局长,时任江苏省宗教事务局翁振进局长,无锡市政协主席贡培兴先生,宜兴市政府四套班子等等,都是倾全力护持大觉寺。特别是江苏省政协主席张连珍女士,在她担任政协主席前还是江苏省省委副书记时,已经给了我们极大的助缘。
综观这许多往来的大陆领导们,他们年轻干练、积极热情。多年来,我想请他们喝杯茶水、吃顿素斋,他们也都婉谢,我只能简单地以一碗面来聊表谢意。我感觉到,大陆的佛教,还是需要有这样一班子的领导人来深入民心,服务天下,才有发展的希望。
承蒙叶小文、张连珍、齐晓飞等多人的协助,完成寺庙登记的手续申请,终于在二〇〇九年三月,由宜兴市宗教局发放“宜兴市大觉寺”的寺院登记证“宗场证字(苏)F020150029号”给我们,至此,宜兴大觉寺完成登记,正式成为“寺庙”了。
建设祖庭的过程中,时任国民党主席吴伯雄居士,也让我获得诸多助缘。二〇〇八年,我前往访问全国政协主席贾庆林先生的时候,提及国民党主席吴伯雄是佛光山的信徒总代表,并且说:“你们可以邀请他来大陆访问。”
贾庆林先生立即回答:“假如吴主席要来访问,我们热烈欢迎,隆重接待!”回到台湾之后,我把这个话转达给吴伯雄居士。没多久,就听闻他安排到大陆访问,并且特别提出行程中要到大觉寺礼祖。
为了吴伯雄主席访问佛光山的祖庭宜兴大觉寺,大陆方面认为这是一件非常重大的事情。记得当时,相关单位在最短的时间里打通了几条大觉寺的连外道路,沿路栽种了上百万株的花草,并且给予大觉寺许多的方便,加快许多工程建设上的速度,可见政治关系的因缘是多么重要。
吴伯雄主席访问大觉寺的时候,率领时任国民党秘书长吴敦义、副主席关中、“文传会主委”李建荣等人一同前来。由此,大觉寺的声望更上层楼,也受到大陆各界重视。甚至于每到假日,从四面八方前来的参访者络绎于途。
我在大陆还有法系弟子。其中,南京栖霞山寺住持,也是南京市佛教协会会长隆相和尚,能力卓越,是优秀的出家人领导之一,我便请他担任大觉寺住持,妙士法师则担任寺院都监。
妙士法师从三岁开始,就跟随姑母圆照法师住在寺院里。等到她高中毕业后,进入佛光山丛林学院读书,因缘成熟,十九岁便剃度出家。之后,陆续担任佛光会中华总会副秘书长、台湾永和学舍住持。
妙士法师具有语言的天分,好比她是湖南衡阳人,无论是湖南、上海、北京,不用几天,当地语言就可以朗朗上口。因为她有这样的能力,后来常住便派她到美国西来大学研修,取得学位后,便调往大陆弘法,一直到二〇〇八年,才到大觉寺担任监寺,负责祖庭重建的工作。
妙士法师调往大觉寺没多久,当地政府就流传了一则政治玩笑,话说有一位统战部长向市委书记报告:“大觉寺妙士法师非常能干,在地方上建设大觉寺,对当地很有贡献,我们是不是要给她一个职称地位?”
市委书记就开玩笑地回应这位统战部长:“那很好,你就叫她做统战部长好了!”虽然只是一个玩笑,这也表示当地政府相当肯定妙士法师的发心及能力。
还有一次,妙士法师在扬州鉴真图书馆接待前国家主席江泽民,他看到这么一位年轻的比丘尼选择出家弘法,当然很好奇,便问:“你为什么出家?”
妙士法师回答说:“主席,你选择改变中国,我选择改变自己。”
当时,美国有一位库恩博士正出版一本书叫《他改变了中国:江泽民传》,妙士法师讲出这么一句话来,听说主席非常欣赏她的回答,原来预定二十分钟的行程,相谈甚欢地跟她谈论起佛法达一小时之久。
而这一座鉴真图书馆,就位于扬州市中心,唐朝鉴真大师弘法驻锡的大明寺旁边,是建设大觉寺之前在扬州所捐建的。感谢扬州市政府提供我们这一块约有一百三十亩之广的土地,让我能为故乡的文化、教育服务奉献。我们也邀请了原江苏省宗教事务局局长翁振进先生担任首任馆长,接着又由南京大学赖永海教授继任馆长。
最初,佛光山派遣慈惠法师负责建造鉴真图书馆,历经五年时间,在二〇〇八年落成了,并在元旦举行了鉴真佛光缘美术馆开馆剪彩及“扬州讲坛”开坛仪式。“扬州讲坛”是每个月举办两次的文化讲座,邀请名家前来宣讲,如余秋雨、钱文忠、于丹、易中天、二月河、唐家璇、李肇星、高希均、余光中、柴松林等两岸知名人士,至今已迈入第六年,从未中断。不但获得听众热烈回响和各界赞许如潮,各家报纸还曾论评:“北有中央电视台‘百家讲坛’,南有鉴真图书馆‘扬州讲坛’,南北相辉映”、“南北两讲坛,共同提升普罗大众的文化氛围”等美誉。身为中国人的我听闻这些赞誉,也不敢居功,只是对生长的故乡,聊尽一点绵薄之力罢了。
此外,为了对分散四十年的母亲表示一点心意,在开放大陆探亲初期,也就是一九八七年左右,我在南京购置了一栋房舍供给母亲居住,名为“雨花精舍”。二〇〇九年时,因为老旧而重建,现在成为佛光山在南京的一个文化服务站。
台湾与大陆来往最早的交通航班只到上海,所以我们在上海也成立了“普门经舍”。当时各地人士纷纷希望海外华人回到大陆去发展,虽然有不少地方领导邀我前去,但念及佛光山在大陆的出家众为数不多,实在心有余而力不足;加上佛光山在全世界的两三百个寺院道场,我都还无法一一顾及关心,因而婉谢了他们的好意。后来,为了保存地方的文化古迹,勉力接受一座已有数百年历史的“苏州嘉应会馆”,并且把它改为美术馆,成为佛光山在大陆设立的第一间美术馆。甚至,我们也接受原无锡市委书记杨卫泽先生的美意,在无锡设立一间“滴水坊”。
宜兴大觉寺施工以来至今已七年有余,交通愈来愈方便,由南京机场接宁杭高速,在徐舍(原鲸塘)交流道下,经“云湖路”就可以抵达。
在进入大觉寺前,可以看到一排十二座的石狮子,各现英姿,后面是两棵十余米高的银杏树摇曳生姿列队欢迎你;进入山门后,就是宽六十八米的公园式山门大道。右边是十八罗汉园,左边有长达二百余米的佛陀行化图石刻;中间由三条道路、三块绿地组成,青青翠竹环山围绕,行走其中,会让人感到丛林的幽静。
从山门大道步行二百六十米后到达“三摩地”,有茶屋一座,石桌数个,参拜者可以在这里稍作休息。之后向左前行就是观音殿,可以容数百人礼拜。观音殿下方设有朝山会馆,分东西二馆,提供信众百余人挂单。观音殿前面莲花池有江南观景亭五座,池内栽有莲花,如果时间适当,莲藕芬芳,花香宜人,也是特别的一景。
由“三摩地”右转直上四百米,就是大雄宝殿了。两旁有东西长廊,中为三十米宽的成佛大道,供朝山者从山门大道集团朝山而上。经过成佛大道上菩提广场,可以容纳数万人。大雄宝殿居中,雄峙左右两侧的建筑是东禅楼、西净楼。
大雄宝殿,高十七米,长五十五米、宽二十四米,可容千人以上;中间供奉缅甸白玉佛陀圣像一尊,两旁有彩色玉雕,分别是东方琉璃世界、西方极乐世界,同时有两座香木宝塔峙立两旁,是目前国内最高的室内木塔。周围三面墙壁,嵌有万尊小型玉佛。我还作了一首诗偈形容:
一佛二塔两世界,
三面白玉世间解;
万千僧信修福慧,
五洲七众十方来。
大雄宝殿外墙有古德诗偈、佛陀度化因缘及丰子恺护生画集石刻。东禅楼除了客堂、办公室之外,有讲经堂、美术馆、禅堂等。大殿左边是西净楼,设有国际会议厅、谈话室、厨房、餐厅等。
大雄宝殿下方有东、西、南、北广场和中央广场,在这里可以举办各种活动,如画展、博览会等,最为相宜。
建设期间,承蒙各工程团队如:台湾联发兴石业有限公司及漳平市国珍玉雕艺术品有限公司的李庆国董事长、广东大方广艺术长廊的谢径强艺术总监、泉州东艺雕刻有限公司的吴泰虹工艺美术师、泉州东艺雕刻有限公司的吴敏达高级工艺美术师、绿轩景观工程有限公司的黄淳贺设计总监、台湾民俗艺术画师陈明启等人的用心参与,让大觉寺的建设得以顺利进行。
二〇一二年四月,第一次由江苏宜兴市人民政府主办、佛光祖庭大觉寺协办的“二〇一二两岸素食文化暨绿色生活名品博览会”,就在这里举行。素食推动环保,让地球节能减碳,兼具长养慈悲护生的功德,五天竟然涌进二十万人潮,良好的秩序、零公安事故,获得媒体的好评,宜兴市委书记王中苏先生也给予我们肯定,还相约隔年同一时间再度举办。
现在进行中的建设,还有十五层高的香林多宝白塔一座,目前已进行至第十层了,完成后可作为社会信众喜庆活动之用。
由于大觉寺地处宜兴太湖之滨,西侧并有一座受国家级保护的“横山水库”,横山水库的主任陈国强先生对我们非常友好,给我们很多协助,后来感于我们带动了地方,还将水库铁门的钥匙交给我们保管,以便带信徒欣赏水库风光。当地政府跟我协商,表示要把这数万亩的水库,以我的法名更改为“星云湖”。我觉得这不太妥当,因为我复兴祖庭的用意并不是为了自己,也不是为了扬名立万;但也为了不违逆蒋洪亮市委书记等领导的一片好意,便以“西湖”、“太湖”取一字为例,建议把它命名为“云湖”。
当地政府也都认同接受,“云湖”便从此定名。我还特地写下一首《云湖之歌》作纪念,并且邀请知名音乐人刘家昌先生谱曲,借以传唱这一段美好的因缘。歌词如下:
山明水秀,烟雨朦胧,
宜兴的云湖在群山之中;
向东是百里洋场的上海,
向西是六朝繁华的金陵。
南有杭城,北有扬州,
要与宜兴的陶都媲美,
要与宜兴的竹海争胜。
是人文荟萃的地方,
是万种生灵的天堂。
湖边鸟语花香,
水面波光荡漾,
四季景色不同。
坡地茶园飘香,
游湖的人儿,
可增加灵气吉祥;
请听,大觉寺传来的钟声,
人间是非俱忘;
请看,夕阳下的晚霞,
世事烦扰尽散。
山明水秀,烟雨朦胧,
宜兴的云湖在群山之中。
有了“云湖”,附近纷纷建起云湖饭店、云湖宾馆、云湖广场等;地方政府也大力配合大觉寺的建设,把大觉寺十公里路之内定为开发特区,设置许多公共设施,例如开辟云湖大道、阳羡茶博物馆、湖边公园等等,利益众多民众,并且不收取门票。
五年中,大觉寺陆续开办多期培训班,当中许多优秀青年先后发心跟随我出家,加入弘法的行列。像留学澳大利亚的湖北武汉同济医科大学学生妙海,佛光大学佛教学硕士妙悯,在瑞士学习金融管理的有岸,东北师范大学的如清,吉林省税务学校的有纯,吉林省经管学院的有如,在山东菏泽就读外国语大学的有勤,以及内蒙古大学毕业的知一等等,大家同心齐力,利生度众。
复兴祖庭的初期,感谢佛教界许多大德道友的支持,像中国佛教协会会长赵朴初居士,无锡祥符禅寺无相老和尚,常州天宁寺的松纯老和尚,扬州高旻寺德林老和尚,广州弘法寺本焕长老,北京法源寺一诚长老,镇江金山寺心澄法师,南京栖霞山隆相法师,山东湛山寺明哲法师,苏州寒山寺性空法师,苏州灵岩山明学法师,南京鸡鸣寺莲华法师,上海龙华寺明旸法师,上海玉佛寺真禅法师等等。
政府给予助缘的,除了前述的领导们,还有无锡市委书记杨卫泽,宜兴前市委书记史祖能,宜兴市前市委书记蒋洪亮,现任市委书记王中苏,宜兴市政协副主席莫克明,宜兴前市长吴枫峰,西渚镇党委书记蒋德荣、副书记钱靖女士,云湖办主任金新华,宜兴佛教协会宏仁法师,灵山大佛的吴国平居士等,他们都给予了我们许多的缘分。还有功德主如赖维正、李美秀、赵元修、赵辜怀箴、罗李阿昭、刘招明、陈秋琴、刘宗澧、赖义明、李陈月华、理群法师、何玉玲、陈和顺、何晓萍、刘勤、戈宏琛、仇雪琴、曾中良、沈颖、范晓利、陈婵、沈爱君、何宝枝、沈振兰等人的发心护持,尤其香港的胡杨新慧女士,热心佛教文化,特别捐赠宋代的佛画庄严道场,现在陈列于寺里附设的美术馆,供大众欣赏瞻礼。
其他也有企业家如中兆国际税务师张秋月,华亚化纤郑旭东,远东集团蒋锡培,吉田国际投资有限公司吴吉田,上海成信集团卢文椿、武红,荷兰保险公司中国首席代表杨丽君,河南天瑞集团李留法,浙江横店集团王执明,上海顽皮家族游荣文、江碧秀伉俪,上海半岛酒店王伟贤,宜兴盛道茶行王道坤,华芸亚麻公司徐小华等人的发心参与,因为大众的护持,让我能为复兴佛教尽一己之力。佛经说:“一佛出世,千佛护持。”一座大觉寺的兴建,正是万方护持,功不唐捐。
大觉寺
佛光祖庭大觉寺位于江苏省宜兴市西渚镇横山水库旁王飞岭岕。南宋年间,由志宁禅师创建,历经数次战火的摧残与破坏后,大觉寺位址仅存一块石碑。一九八九年,我返乡探亲,目睹大觉寺的破落,矢志恢复祖庭。十多年后,在时任江苏省宗教事务局局长翁振进先生的邀请下,建议以“恢复祖庭”名义重建大觉寺,一直到二〇〇四年,兴建因缘方得成熟。目前占地千亩,依山临水、翠竹环绕的大觉寺,在宜兴市政府的支持及全球佛光人的护持下,第二期工程大雄宝殿已完工,寺院建设可谓颇具规模了。
也常有人关心,我为什么要在大陆建设道场?
其实,这有多种因缘,好比大陆希望促进两岸交流,宜兴政府希望繁荣地方,我则心心念念回馈自己出家的祖庭。
特别是想到我这一生走遍世界五大洲,对于自己的故乡,尤其面对十四亿同文同种的同胞,假如我不给他们一点帮助,增进他们的信心力量,让他们在精神方面更为充实,获得幸福人生,那我真是觉得内心有愧了。只得效法古圣先贤之心,为了佛教,为了利生,不自量力地推动人间佛教,希望有助于社会秩序的建设、人心的净化、自我道德的成长。如果能进一步促进大陆、台湾佛教的融和、交流,那就更具历史意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