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现生命

龚鹏程

明朝谢肇淛在《五杂俎》中曾说：读书的乐趣，是“读未曾见之书，历未曾到之山水，如获至宝、尝异味，一段奇快，难以语人也”。

星云大师的日记，对我而言，并非不曾见之书。我不但每期在《普门》杂志都得以及时拜读，集结出书后也曾多次通读，然而每次读都像在读新书、读不曾见之书、游未曾经历过的山水，而涌起一股如尝美味、如获至宝的奇特快感。

这种奇妙感受，确实是“难以语人”的，很难描述。许多人在替大师日记写序文时，都曾表达过这种难以语说、踟蹰不能落笔之感。因此，我说那是种不易言语的体验，相信很多人都有同感。

勉强描述之，则大师日记与世间一般书籍不同。读一般书籍，我们可以获得作者告诉我们的许多知识，或借其文字，激扬了我们的感情。可是大师日记带给读者的，却是一种“发现”。随着大师的游踪，我们发现了一处处风土人情之美，随着大师日常生活的行止，我们也发现了人生许多的可能性。生命的深刻、强韧、丰富，随着时间的序列而展布于眼前。所述往往出乎意想之外，却又深得我心，如一幅幅奇山异水好风景，让人重新发现了世界是什么，生命又是什么。

发现不只是看见。发现会带来灵魂上的震动，直接产生洗涤或撞击的作用，因此它既使人感到亲切，也有震慑的力量。读其书，仰企其人，不禁欢喜赞叹而又仿佛不能赞一辞，即来自这种力量。

但大师的本意也许并不希望如此。他或许并不喜欢大家崇拜他、赞叹他，而更寄望每个读他日记的人都像他，也能以广大心胸去含容世界，发现天下；以慈悲喜舍去助人益世，彰显人间之情义与美善。故其书也许不是观赏性的、知见性的，而是实践性的。不是让人看一幅山水美景，观一部高僧行谊图便罢，乃是教人实践人间佛教，要人成就为大师的。

这是我读星云大师日记的一点体会，对或不对，敬祈同读大师著作者共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