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鲁迅母亲和夫人朱安照片的首次面世

二〇一一年是鲁迅诞生一百三十周年,逝世七十五周年。重温当年鲁迅逝世之后出版的纪念特辑,是件很有意义的事情。史家称“一九三六年十月十九日鲁迅逝世以后的纪念文献浩如烟海,不胜搜寻”。鲁迅病逝于上海,当然上海当地出版的纪念刊物就多一些,分量也大一些,如《作家》《文学》《中流》等杂志,即“篇幅多,照片多,名家悼文多”。北京的悼念刊物相对于上海就逊色不少,唯《实报半月刊》的悼念特辑尚有些分量,而且第一回透露了当时外界不知道的鲁家内情,第一次向社会公开了鲁迅母亲和夫人朱安的照片,很有介绍的必要。当年有记者写道:“当笔者走到宫门口三条二十一号时,门前有许多的人在谈论着这不幸消息,因为过去他们不知道这伟大作家的家就是住在这里的啊。”

《实报半月刊》于一九三五年十月创刊,一九三七年八月因卢沟桥事变而停办。三十二开本,每期百余页,前面有几页专登照片,以今天的眼光来看,很具珍稀性。我们想一睹某人的真面目,就该感谢这本杂志。北平旧时的木刻家王青芳、畅销书《老宣疯话》的作者宣永光的尊容我就是这么看到的。还有一个特别之处,该刊每期的封面都有变化,题字也是一期一换。题字的当然都是政艺界大人物,至少也是名流。随便说几个,徐悲鸿、顾维钧、胡适、蒋作宾、汪兆铭、孙科。今天介绍的这期鲁迅悼念特辑是个例外,刊名是集的鲁迅的字。编者说:“本期封面浅地系鲁迅二十岁时手抄之《穆天子传》。本期《实报半月刊》题签,即系由该文中摘出放大者。”右下角乃陶元庆所绘鲁迅像。

纪念特辑的通栏照片页四周围以黑框,标题为“悼伟大文人鲁迅特辑之页”,有照片十二幅,其中左半部有两张照片值得重点说一下,其余的多似转载上海方面的。这两张照片都是鲁迅逝世后北平的记者拍摄的,说明文字分别是“上为鲁迅北平故居之书室现已改为灵堂矣”“左为在平故居之鲁迅老母鲁氏右为鲁迅元配妻朱氏”。鲁迅在西三条居住时没有留下过一张相片,现在他去世了,他的母亲和原配夫人朱安却因为他的去世被摄入了历史。

鲁迅十九日病逝,二十日北平《世界日报》旋即刊出记者的采访《周夫人述悲怀》,内云“鲁迅除有爱人许景宋女士及一子随同在沪外,北平西三条二十一号寓所,尚有其八十余岁老母,及妻朱安女士。此处周家已寄寓十余年,鲁迅生前在平时,即寓于斯。记者于辞别周作人后(按,此记者先于苦雨斋采访了周作人),即往访其夫人,其寓所为一小四合房,记者投刺后,即承朱女士延入当年鲁迅之书斋接见,室中环列书籍书柜甚多,东壁悬鲁迅速写像一帧,陈设朴素。朱女士年已届五十八岁,老态龙钟,发髻已结白绳,眼泪盈眶,哀痛之情流露无遗。记者略事寒暄后,朱女士即操绍兴语谈前两周尚接其(即指鲁迅)由沪来信,索取书籍,并谓近来身体渐趋痊复,热度亦退,已停止注射,前四日又来信谓体气益好,不料吾人正欣慰间,今晨突接噩耗(按,周作人十九日晨接周建人电报告知鲁迅逝世,马上托付同乡宋琳拿着电报往西三条报告凶信),万分怨痛,本人本拟即日南下奔丧,但因阿姑年逾八旬,残年风烛,聆此消息,当更伤心,扶持之役,责无旁贷,事实上又难成行,真使人莫知所措也。记者以朱女士伤感过度,精神不佳,不敢过事长谈,遂即兴辞”。是不是这位《世界日报》记者拍摄的照片,不能确定。

一九三六年十一月北平《实报半月刊》悼念鲁迅逝世的整幅版面

幸与不幸,难说得很。朱安与鲁迅母亲的尊容因了鲁迅的去世而首次上了媒体。

二十一日的《北平晨报》有一篇署名“介夫”的文章《中国名作家鲁迅夫人访问记》,其中的描述更多与照片相符:“三间北房坐着鲁迅母亲和他的原配夫人,三间南屋那就是鲁迅昔日在平居住写作的屋子,四周的书柜里,装满了线装的书籍和些中日文的书。昨天这里便自权作成了致祭的地方。在东边的墙壁上,挂着一张长约二尺,宽有一尺的画像,据说这是陶元庆于一九二六年鲁迅在平时给画的,面貌仍是那么清瘦的。前面一个长桌上摆着祭品,屋里充满了肃穆的气氛,使我沉默了有好久。鲁迅的夫人面貌也是清癯的很,看年纪已有半百开外了,穿着白鞋白袜,并用白带扎着腿,头上挽着一个小髻,也用白绳束着。”是不是这位“介夫”拍摄的,也不好确定。“介夫”在这里还碰到了周作人。鲁迅母亲与朱安的这张合照据称也是同一天拍摄的。现在我们仍然找不到首次向社会大众曝光鲁迅母亲和夫人朱安照片的拍摄者,这位无名摄影者按下的快门,留下的是何其宝贵的世纪珍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