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一月三号迎来了新年的第一个工作日，上午各自请了半天假，一早驱车前往岭南医院。
提前半小时到达，先到儿童发育行为中心一楼报到，再到二楼评估。
从楼梯上到二楼，依旧大门紧锁。按响门铃，表明身份，出示单据，方开门。三人一同进入。
二楼的格局跟一楼不同，进门是一条宽敞的走廊，走廊两侧排列着多个房间，其中右侧中间位置是两个房间打通的宽敞办公大厅。
我们跟随工作人员进入大厅，然后被安排进其中一间评估室，室内大小跟一楼的评估室相当，但是没有学具和玩具，只一张矮长桌子，并几张小凳子。
坐在评估室里等候，房门开着，闯进来了一个大约八九岁大、身穿黄色上衣的小男孩，一蹦一跳地到处乱走，吴云笑着欲与之沟通：“你好！你叫什么名字呀？”对方不得要领地回答，像是自说自话。我完全没听清。
这时，进来一个穿白色制服的女工作人员，挺着八九个月的孕肚，行动小心翼翼地，进门见到黄衣男孩，先一愣，随后板起脸厉声叫道：“你怎么跑这边来了，快回去！”
男孩没回应，女工作人员转身叫人把他拖走。
我和吴云面面相觑。
女工作人员关上门，走到矮长桌前，示意我和乐天坐她对面，准备开始评估。
“您好！请问您怎么称呼？今天的评估大概要多久？”我轻声询问。
“我姓徐。大概要一个多小时吧，看个人程度。”徐姑娘答着，一手扶腰，一手扶桌子，略吃力地坐在小板凳上。拿出一叠资料，打开其中一本，推到乐天面前，评估开始了。
乐天和我看向评估表，题目很多，多数是图形、图画。徐姑娘照着评估表读题，让乐天对着图形指认。
才刚开始，门被推开，还是刚才的黄衣男孩。
“你怎么又来了？总是到处乱跑，快出去！”徐姑娘转身训斥道，很艰难地准备起来。吴云见状马上抢先一步把小男孩轻挡出门外，告诉他这里不能玩，随后，关门，并上锁。
乐天哈哈大笑，模仿：“你怎么又来了？总是到处乱跑，快出去！”
我马上把右手食指压在唇上，示意乐天安静。
评估继续。
徐姑娘一道道照着题目读题，乐天似懂非懂，一道道随意指认回答，我坐他旁边，只看不语。
男孩还停在门外，间隔性敲门。三次后，徐姑娘不耐烦地起身，开门。
“再敲今天不让你回家了！”她又提高声量对着走廊喊，“红姐，快把他带走！我这边没法评估了。他今天的课程结束了吗？到处乱撞！”
叫红姐的中年女人边快步跑来，边抱怨着：“好像还有课吧？老是这么不听话，再乱跑，把你一个人锁起来！”说着用力拖开男孩。
关门、锁门，回来继续读题、答题。
中间穿插一些颜色积木和形状积木的摆放问题。
继而又回到读题，答题上。
半小时过后，乐天连题目都不想看了，半趴在桌子上用手指胡乱指认。徐姑娘一边在乐天的答案旁画圈，一边不断摇头。看得我内心直打鼓，又不知是否应该提醒乐天专心些。
回头望向吴云，板着脸，眼里一百个不满。他与我交换个眼神后，轻轻站起来，走出房间，顺手关上门。
那沓卷子还剩四分之一的时候，徐姑娘直接收起，说：“行了，往后的更难，不用测了。我去出报告，请稍等。”
我一头雾水，又不敢有疑，只能安静等待。一刻钟后，徐姑娘拿着报告进来了，吴云也跟着进来。
她递给我两张A4纸打印出来的报告：“结果不是很理想，你们再找医生看看吧。”
我俩一脸懵，我迅速看向报告，《生活能力量表报告》显示：粗分：49分；标准分：8分；评定结果：轻度缺损。
另一张韦氏测验结果是各种对比分数，完全看不懂。
更懵。
“请问粗分和标准分是什么意思？还有这些数据是怎么看的？”我尴尬地笑着问。
“分数那些你们不用看，反正看不懂，就看结果就行了。韦氏那张下面有详细说明。最好再去看看医生。今天就先这样了。”她说完欲转身，我连忙追问：“那是要看回以前开单的郑晓楠医生吗？”。
“我们科哪个医生都能看啊，郑主任也没问题，能挂到号都可以的。”这次她直接转身，慢慢摇晃着离去。我一肚子问号被生生挡回肚子里。
只得出来。
我边下楼梯边看韦氏测验结果的分析：
受试者与同年龄组的人进行比较，其言语智力比0.10%的人好，比99.90%的人差；操作智力比0.90%的人好，比99.10%的人差；而总智力比0.10%的人好，比99.90%的人差。
分析受试者的各种能力，与同年龄组相比：其精神运动速度及协调性、对视觉空间的跟踪和预见能力、视知觉的分析综合能力、图形知觉和视觉运动组织能力较差；一般实用知识的掌握程度、数概念及心算能力、抽象思维与逻辑、推理能力、社会理解与适应能力、视觉分析能力与辨别能力极差。
如五雷轰顶！这是妥妥的弱智啊！
我伫立在一楼楼梯口处，双脚无法动弹，眩晕感袭来，感觉躯体不断往下陷，眼前一片灰。血液突然供货不足。
果然，这世间，没有最坏的结果，只有更坏的事实！无论做了多充足的心理准备，增加多强的抗压能力，道高一尺，魔高一丈，现实要将你摧毁，你能耐它何？
我一手抓住吴云，一手把报告递给他，双眼茫然望向乐天。
吴云察觉出我异常，一手扶住我，一手接过报告，看了两分钟，怒火冲冠：“扯淡！这他妈出的是什么鬼报告？这不等于弱智吗？乐天是弱智？出报告的人才是弱智！”如果不是要扶住我，估计他已经跳起来了，“你看到她整个评估过程没？照着题目念就算了，有些题目她都没念全，别说乐天，让我听她这样念，我也不可能选得到正确答案啊！我刚才实在看不去了才出来，再看她那样测下去，我真的想上去质问她了！”
一言惊醒梦中人，是啊，刚才整个过程就很不对劲，测试员全程没半点耐心，一轮嘴地读题，无解释无互动，有些题目连读都读不全，对于一个字都认不全的五岁小儿，让他怎么去正确解答这些题目？过程不对，怎么可能有对的结果？
血气慢慢恢复，深吸气，必须重振旗鼓。
“那现在怎么办？先按她说的，先挂号，看看医生怎么说，行不行？”我迟疑着问。
“不知能不能要求重做？还是先挂个医生看看吧。”吴云答。
“好，现在就去！”我火急火燎地，健步如飞，转向一楼导诊台。吴云牵着乐天跟了上来。
“这个月开始我们科室所有的号，包括岗顶和萝岗区，都要在微信公众号上挂，电话和现场基本挂不到了。”导诊台的护士如是说。给了我一张彩印的宣传纸，上面有详细的挂号流程。
按要求扫码，关注公众号，详阅挂号规则，绑定诊疗卡，然后查看医生出诊时间。
身处这进步神速的时代，还是免不了惊叹一声：时代进步得太神速！9月份挂号还靠打电话人工预约，时隔四个月，全部换成手机自动化操作。
新的挂号规则还是提前一个星期放号，不同的是挂号时间从原来的早上八点改成凌晨零点，也就是说这个周一凌晨零点可以开始挂下周一出诊医生的号。现在这个时间段儿童发育行为中心的所有号都已挂满，唯有今晚半夜来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