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下班后，带着乐天回到家，我准备晚餐，他一如既往地在厅里画画。
吴云七点方才到家。一进门便让全家空气凝重而深沉。
我自顾自地炒完菜，出来让乐天收拾画具，并试着怂恿他叫爸爸吃饭，小家伙偷瞄了一眼坐在沙发上看新闻的爸爸，嘟起嘴，迟迟不肯叫，似乎仍心有余悸。
暂且由他吧，我如常摆好餐桌，呼唤：“吃饭啦。”
吴云明显仍在恼怒中，板起的脸黑得像包公。进餐时，只我和乐天聊天，吴云完全不参与。
饭后，趁吴云洗碗，我陪乐天玩情景模拟，故意玩父子吵架、要如何化解的游戏。顺势一点一点软化他，开解他，逐句逐句教会他怎么去和爸爸和解。
“现在小熊不哭了，可是，小熊爸爸好像还在生气哦，怎么办呢？”
“唔~”乐天直摇头。
“刚才小熊爸爸抢走小熊的足球还骂了小熊，小熊肯定很难过很伤心，对吧？可是，那是因为小熊拿着足球踢门上的玻璃，这种行为很危险，小熊是不是有不对呢？”
“爸爸不陪小熊玩！”乐天嘟着嘴说。
“哦哦，是的，小熊爸爸说了要陪小熊玩，又不陪，是小熊爸爸先错了，但是，小熊不能因为爸爸错了，就自己去做危险的事情。这样的话就是两个都有错了，对不对？”我谆谆诱导。
“不对！爸爸错！小熊喜欢玩，爸爸说了一起踢球，没有一起。”
“哦，那小熊妈妈先去批评一下爸爸。”我捏着熊妈妈玩偶，作势对着熊爸爸玩偶厉声说：“爸爸，你怎么可以出尔反尔，答应了小熊又没做到，是你先错了，我要惩罚你，快，去把玻璃擦干净。”转头又对着乐天和他手里的小熊，换一种口气说：“爸爸已经接受惩罚去擦玻璃了，现在可以原谅爸爸了吗？”
“嗯，可以了。”听到爸爸被惩罚，乐天渐渐转笑脸，对一些规则的认同深入骨子里。
“可是小熊也做错了，要不要惩罚呢？”
“不要！”代入感很强，每次玩情景模拟，对自己扮演的小动物，他都能感同身受。
“那可不行！爸爸错了要惩罚，小熊也要的！用足球踢玻璃是不对的，是不是？”我用平常的口吻坚持着。
“是……那……那就小熊惩罚不喝牛奶吧。”
“嗯！我觉得还是惩罚小熊跟爸爸一起擦玻璃好了。”
“不行不行！”
“为什么不行呢？”
“爸爸要揍小熊……”
“啊，你担心熊爸爸因为小熊踢玻璃的事情揍小熊是吧？不会的，爸爸已经知道错了，你看，他正在接受惩罚擦玻璃呢。”我一边操作熊爸爸玩偶做擦玻璃的动作，一边继续说服乐天：“两个人一起擦玻璃可以一起聊天，一起玩玻璃上的泡泡，还可以趁机跟爸爸约好下次一起踢足球的时间呢。”
“哦，那好吧，小熊去擦玻璃。”乐天拿着小熊玩偶做出擦玻璃的动作。
“小熊要不要跟爸爸说什么呢？”我小声对乐天说。
“爸爸，对不起！”
我马上切换成爸爸角色：“宝贝，宝贝！爸爸也要跟你说对不起，下次爸爸一定说话算数，说到做到！哈哈哈！”笑声一片。
故事完美收场，现实呢？
吴云洗完碗走进小房间，我跟着进去，关上门。
“今天的事你们谁对谁错我不管，等下他来找你和解，你别再给个臭脸了！”我冷冷地说。把所有耐心和温柔都给了小孩，枕边人只剩冷言冷语。
“你知道他今天那样往外冲有多危险吗？人那么多那么杂，丢了怎么办？根本就不可能找回来！”
“我知道！你制止他是对的，就算你那么发脾气我也没怪你啊。只是你昨天已经答应他的事情，今天做不到，应该提前跟他沟通，那样他肯定不会一下子接受不了！”忍不住争辩，只是这样的话语，于我是溯本求源，于他是护犊之心。
“说来说去还是我的错，行行行，跟你们没道理可讲。”
“一码归一码，前面是你错，后面是他错，你但凡多给他一点耐心，了解他性格就不会搞得他大闹？”
“你看，又是这样，又是那样的，你这叫一码归一码吗？”
“我只是提醒你根源在哪里。行，随你便，你俩的恩怨你们自己处理，我不插手，行了吧？”各自一腔委屈和不满，争论下去唯有争吵，不如各自消化。
我开门出来，一面对乐天说：“乐天，准备洗澡睡觉了。”
“哦，好的。”乐天扬高声音，“爸爸，洗澡了！”可能是惯性，一听到洗澡就自然而然地叫爸爸，也可能是小孩的不快来得快、去得也快，我们还在为此争论不休，他早已抛到九霄云外。
吴云应声走向冲凉房，依旧黑脸不语，乐天跟着进去。
我进卧室，下定决心，地陷天塌都不管，担惊受怕不如闭目养神。
等乐天围着大毛巾从浴室跑进房间时，明显天晴了，脸上挂着水珠和笑容，边穿衣服边兴奋地说：“爸爸说明天吃麦当劳！”
“啊？什么？明天又吃麦当劳呀？”我诧异。
“嗯，要等爸爸下班才可以去。”
“可是你今天刚吃了呀！不能连续两天都吃的！”
“爸爸说的！爸爸说可以的，下班去吃薯条、喝汽水。”乐天穿好睡衣，钻进被窝里，满脸欢快。
怕连续两天吃这些会上火，本想阻止，念头一转，说好了不干预父子俩的恩怨，还是放手，由着他们去吧。身体的不适容易应对，心理的愉悦难求。
接下来几天，乐天还是跟着爸爸上班，每天晚上六点左右到家。父子俩小摩擦不断，我小心翼翼地，尽量不激化矛盾，由着他俩笑着去、吵着回。肯带娃已属不易，不敢多作要求，睁只眼闭只眼，权当他俩的磨合吧。
年关渐近，天气渐冷，再加上市场里浑浊的空气，乐天的过敏性鼻炎又开始发作了，早晚喷嚏连连，鼻涕不断。见者忧心。
为了多凑几天春节假，我周末不间断加班，直至农历年廿五。吴云店里也在同一天年终收场，清好所有货物和账目，来年再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