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两个故事
“乐哥儿,”唐诺手指远方,“你是否瞧见那里的黑烟?”
唐乐边喘着粗气,边不耐道:“我又不曾瞎眼!”
“既然如此,”唐诺开始循循善诱,“你又是否看出这股黑烟的特别之处?”
唐乐随即翻了个白眼,“除了黑,它哪有什么特别之处!”
“乐哥儿,要不本尊给你讲个故事吧!”
不待对方应允,唐诺已自顾自地说了起来,“从前有个名叫周幽王的国王,得到了一个名叫褒……”
褒以——褒拟——褒提——褒汤?
讲到这里,他突然忘了那位著名的冰山美人的名字该如何念,于是努力回忆了许久,方道:“姑且就叫她美人吧!”
“这位美人什么都好,只是不爱笑,入宫以来始终面沉如水。周幽王为博取美人一笑,不惜赏金千两,可即便如此,亦无人能够办到。”
“后来有个佞臣叫……”唐诺这次不浪费时间,“姑且就叫他佞臣吧!这个佞臣建议周幽王,利用烽火台来逗美人发笑。”
唐偌将周幽王烽火戏诸侯的典故娓娓道来,待讲到再也没有诸侯相信用来示警的烽火台时,原本正听得有滋有味的唐乐,忽然出言为主人公的结局盖棺定论。
“估计这个周幽王快完蛋了!”
唐诺不由得惊道:“你是如何猜到的?”
“这还不简单,”唐乐面露得色,“倘若外族来袭,周幽王已无法利用烽火台向救兵示警,届时都城孤立无援,他不完蛋谁完蛋?”
“的确如此,”唐诺点头道,“后来外族攻破都城,便要了这个昏君的性命!”
他顿了顿,又道:“乐哥儿,你是否明白本尊同你讲这个故事的用意?”
唐乐先点点头,再认真回味片刻,忽道:“要不我也给你讲个类似的故事吧!”
……
出于对善城超凡者的惧意,卢松原一面飘然前行,一面勉力同诸人谈笑风生,磕磕绊绊走出两三里路,终于发现一块偌大的匾额,瞧着其上烫金的“唐府”二字,不由得吐出一口浊气。
“启禀周特使,前边那座宅院便是镇首府,您瞧那些出来迎接……”
话未说完,卢松原已瞧出不对,将双眼反复揉搓过十来遍,还是不相信自己见到的一切。
尼玛,说好的等在门口迎接善城特使的唐家亲友团呢?
如今为何只见着一个穿着粗布衣衫的年轻小子?
卢松原在心底骂娘之际,周思安忽然朝着唐府冲了过去,待行至那个不知名的少年跟前,先石化了片刻,后仰天大笑起来。
站在不远处的善城一干人等均觉莫名其妙,卢松原则已追至周思安身旁,待近距离打过照面,即刻唬了一跳。
虽闻周思安不断发出欢快的笑声,然而观其脸上的表情,却是异常狰狞扭曲,卢松原仅呆立少顷,遂满怀忐忑瞧向令对方变得古怪的根源。
细看之下,发现懵懂少年身上斜裹着一圈白布,其上歪歪扭扭写着五个大字——唐家亲友团。
卢松原顿时也被气乐了,并指着跟前的少年,大叫:“好一个唐家亲友团啊!”
为平息特使一行的怒火,令其重怀些许憧憬,他这一路上都在拿等在唐府门口的,庞大的唐家亲友团说事。
这就好比某人曾同你描绘过海市蜃楼,你便带领口干舌燥的旅者去沙漠深处寻找绿洲,你一路鼓励旅者甚至自己在生死边缘继续前行,然而最终只在沙堆里边挖到了一泡屎!
这巨大的心理落差,简直了!
卢松原笑笑喊喊过后,心头便开始暗暗叫苦,他知晓善城特使已感觉自己被耍了,因此怒火跟着就要降临了,而首当其冲的,只能是他这个带人入坑的领路者。
“纨绔子弟,不学无术,混世魔王,不知所谓……唐家二少主,果然名不虚传!”
耳旁回响的这段语音既冷且利,迫使卢松原战战兢兢地回头瞧去,结果乍见那辆华贵马车的布帘无风自起,便被一张脸孔遮住了视线。
他慌忙退后两步,欲将近前的脸孔瞧清楚,结果不仅未能拉开距离,双方的鼻头还差点碰到了一起。
紧跟着,他不论是继续往后,或忽左忽右,皆无法摆脱这张诡异的脸孔。
此人的反应为何如此之快,莫非是……
念头方动,卢松原即刻双膝跪地,同时低头闭眼大声道:“张将军,请饶小的一命!”
待卢松原止住身体的颤抖,既冷且利的声音再度自身后传来,“唐家二少主,既然你敢轻慢并戏弄本将军,本将军就敢代替你老子来教训教训你!”
站在不远处的周思安,陡见张成睿攥紧了拳头,知其必定动了真怒,遂快步奔至其身边,大献殷勤,“张将军,请让周某替您打个头阵!”
他随即行至挡在门口的懵懂少年面前,恨声道:“快滚!”
于是懵懂少年发一声喊,便连滚带爬地跑了,历经短暂登场后,“寒酸”的唐家亲友团自此退出了历史舞台。
仍旧跪在地上的卢松原,待瞥见两位善城特使先后跨过门槛,方才如释重负,为缓和紧张的气氛,正打算同候在门外的善城诸人寒暄两句,忽在无意间瞥见了路边的一堆柴禾。
映入卢松原眼中的第一个画面,尚有个人蹲在这堆柴禾边,然而须臾间,此人已起身钻进了巷子口。
只因一来觉得路边的这堆柴禾有些眼熟,二来认为前脚离去的那个人有些鬼鬼祟祟,卢松原止不住好奇心起,加上潜意识里想要远离此地,便鬼使神差朝巷子里走去。
他小心翼翼在巷子深处探了片刻,方才拐入第一个转角,熟料后脑勺一痛,双眼一黑,便失去了知觉。
……
唐乐讲的故事,是从老宅一名长工那里听来的。
该长工有个发小,当年非常要好,两人经常相约一起上山砍柴。
只是该发小上山,但见哪里陡峭就往哪里钻,反正从不走寻常路。
长工起初还能跟上发小的脚步,可久而久之,就只能眼见发小消失在高耸的悬崖当中。
后来,发小上山的速度越来越快,通常长工刚走到半山腰,他砍下的树枝早堆过了三尺高。
听到这里,唐诺便开始脑补一位轻功高手诞生的画面,并对后续剧情充满了期待。
结果堂兄很快道出了结局——某年某月某日,发小不甚跌下悬崖,摔了个粉身碎骨。
唐诺听完,瞠目结舌。
尼玛,这就是你所谓的,同我讲的故事类似的故事?
你可以从烽火戏诸侯联想到狼来了,再从狼来了联想到亡羊补牢,甚至从亡羊补牢联想到小羊肖恩……但无论如何,也不该搬出这么一个毫无关联且没有意义的故事!
你究竟是想表达长工的发小很沙雕,很沙雕,还是很沙雕呢?
于是唐诺止不住虚心求教,“敢问乐哥儿,咱俩讲的故事,究竟有哪些方面较为类似?”
唐乐飞速答道:“这两个故事的主人公都是作死的啊!”
我特么……好吧,你赢了!
唐诺花了不少工夫,才将一口老血咽回到肚子里,“乐哥儿,原来你根本没明白本尊想要表达的内容。”
“难道你不是想说,为人不能太作?”唐乐的表情略显懵圈。
“本尊只是打算告诉你,”唐诺只将白眼一翻,“方才那股黑烟,就是本尊用来传递消息的烽火台啊!”
唐乐紧跟着有样学样,“有话不能好好说,非得这么绕来绕去的啊?”
我特么……好吧,这年头想装个逼咋就这么难!
唐诺内心抓狂之际,突然瞧见了远方的第二股黑烟,于是所有的负面情绪,瞬间转化为欣喜。
“乐哥儿,只需再烧一把火,表演舞台就会转向咱们这里!”
“我说二少主,”唐乐的表情再度略显懵圈,“你又开始装那个所谓的逼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