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有人捣乱

韩玗跟着下了马车，也进了粮店里面。

“快叫你们掌柜的来，给你带生意来了。”韩孺咋咋呼呼地朝里面走着，“现在粮食都什么价呀？”

早有伙计朝里面跑去，给掌柜通信，大堂里面领头的伙计凑过来，问道：“韩大侠真要收粮？”

韩孺有些不高兴，说道：“瞧见没？这是我家大侄子，专门来收粮的，我还骗你不成？你们家没灾没难的，我怎会平白来你家。”

伙计见说的有模有样，不敢怠慢：“韩大侠有所不知，不同的粮食价格不同，新粮跟陈粮的价格也不同。不知大侠是买来自己吃呢，还是别有用处？”

听着伙计絮絮叨叨地说了半天，韩孺不耐烦道：“哪那么多道道，今年新粮没下来，不都是陈粮吗？”

伙计道：“哎哟，韩大侠，您是干大事的人，瞧不上我们的小买卖。可小买卖也有小买卖的路数。就拿这陈粮来说，它还得分个二年陈和三年陈不是？”

韩孺一进门就闹了个难堪，悻悻道：“哦，那二年陈跟三年陈有甚差别？”

伙计道：“大侠要是自家吃，我们掌柜自己存了些精粮，可以先让一些给你。等今年新粮下来，咱吃新粮多好，何必吃那陈粮。大侠要是用在别处的话，我可就做不了主了。”

韩玗见伙计说话遮遮掩掩地，心里有一丝不详的预感，悄悄把韩孺拉到一边，低声问道：“这家店靠谱吗？”

韩孺道：“当然靠谱了！前年店里走水，赔了一大笔钱，他们家掌柜被债主逼得差点上吊。还是我给他说和作保，才留住今日这番家业。”

韩玗正要再问，掌柜的一路小跑过来。

“韩家哥哥，你可想煞我也！听伙计说你要买粮？来我这里还说什么买，直接派下人吩咐一声就好了。要是让你出了钱，我也没脸见人了。”说着话，掌柜扭头就朝伙计喊道：“快去，将上好的黍备二十石，楚地的糯稻也备上十石，现在就送到韩大侠府上去。”

“韩家哥哥，这楚地的糯稻可是稀罕东西，整个长安城也就我家有这么多货。”

“过了，过了，太贵重了。”韩孺赶紧推辞。大汉产的粮食，主要是分粟和稻，各自又分为糯种和糙种。糯种口感好，但是产量低。糙种口感差，但是产量高，易种植。黍，便是糯粟。

掌柜送的都是上好的粮食，价值不菲。一个县令一年俸禄不过六百石，还是普通粗粮。掌柜随手一送，抵得上县令一个月的俸禄。

“实不相瞒，我今日来是为收粮而来。”

“哦？”掌柜脸色一变，警惕道：“莫非哥哥也要涉足粮食生意了？”

韩孺面色一黑，道：“我会来抢你生意吗！我这是给你送生意来了！”转而拉过韩玗，介绍道：“收粮食是家里的意思，以备荒年，让我这个大侄子过手。他没见过啥世面，我来带带路。”

掌柜见礼：“见过韩公子。”韩玗还了一礼，算是搭上了话。

“初来乍到，请掌柜关照。”

“好说好说。不知公子打算收多少粮？”

韩玗道：“方才听伙计介绍，粮食里面门道不少，在下五谷不分，还得劳烦掌柜说道说道。再者，若是我收的量大了，价钱上是否能多饶一些？”

不懂古代买卖的路数，先问问分不分批发价跟零售价。

掌柜正要说话，一个伙计从里屋过来，在他耳边嘀咕了一阵。

再回过头时，掌柜脸色有些难看，说道：“刚才说到哪了？哦，对，量不同，价格自然也不同。百石一个价，千石一个价。不过……”

看掌柜有些吞吞吐吐，韩玗道：“可是有何不妥？”

掌柜道：“倒也没什么不妥。只是我家粮食储备所剩不多，恐怕跟公子做不成这桩买卖了。”

“嘭！”韩孺一掌拍在桌子上，喝道：“桑老二，你他娘的什么意思！长安城里要是连你都没粮食，早该闹饥荒了！”

韩孺的一咋呼，把一屋子人都吓了一跳。眼见要撕破脸皮，韩玗一把拉住韩孺，道：“你先别急，掌柜的恐怕有苦衷。”

“公子见笑了。”掌柜朝着韩玗感激地拱了拱手。

到了这个时候，韩孺如何不知道其中有了猫腻。不用想，肯定是有人打了招呼要为难自己。

韩孺盯着掌柜看了一会，问道：“是谁让你这么干的？”

掌柜苦笑道：“道上的规矩您知道，我真不能再多说了。”

韩孺道：“既然你也知道道上的规矩，今天总不能让我空着手回去吧？”

知道韩孺的厉害，也挂念韩孺的恩情，掌柜凑到韩孺耳朵边，悄悄说道：“传话的人以为贵府要插手粮食生意，只说不让卖主粮。您要是买些杂粮，或者买的量少些，我也好交代。”

韩孺一把推开掌柜：“废话，不买主粮，我买一堆麦子回去干甚！”

掌柜的两边都不敢得罪，哭道：“小的在长安势单力薄，生存不易，家中上有老下有小的，还请韩大侠高抬贵手！传话的那家小的着实不敢得罪啊！”

韩孺眼睛一眯，冷冷道：“传话的人你不敢得罪，那就是看我好欺负了？”

掌柜“噗通”一下跪在地上：“传话那家心狠手辣，杀人不眨眼，哪比得上韩大侠仁义！小的也不敢得罪韩大侠，只在这里给您磕头了！”

韩孺不置可否，任由掌柜在那里磕头，转而看向了韩玗。

韩玗会意，知道这是把皮球踢了过来，让自己拿主意。

“掌柜先起来，我有话问你。”韩玗思考了片刻，拉起掌柜，先跟掌柜套了个近乎。

刚才掌柜大手一挥，送了自己家几十石精粮，这个情得领。韩孺对他有救命之恩，自己可不能跟着摆谱。

“公子请说，小的知无不言！”

韩玗道：“你说主粮不卖，能卖什么？”

掌柜道：“主粮无非就是北粟南稻。精米断然不能卖，粳米恐怕也不敢卖。剩下的就是些麦子和豆子可以卖。”

麦子成为主粮，有两大因素。一是石磨技术的改进，开发出了面食，二是冬小麦的大规模普及，实现了一年两季种植。在此之前，麦子不论是口感还是产量，都不如粟。而豆子，在那个时候主要用来喂牲口。

韩玗道：“掌柜的，你须知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若是有朝一日我韩家起势，你可莫要后悔！”

掌柜的眼睛里又挤出了两滴眼泪，作势就要再跪下去，被韩玗一把抓住。

掌柜的说道：“不是小的不懂事。今日除了卖粟稻，任凭公子吩咐。就算要小的一只手，这就去给公子砍下来送到府上。”

韩玗见火候差不多了，笑道：“今日不要你的手，只要麦子和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