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编 基础篇
引言 公诉语言的功能
公诉是检察机关核心的、标志性的职能。“所谓公诉，是指享有追诉权的国家专门机关，为维护公共利益，依法决定是否将特定的犯罪嫌疑人交付审判、支持提起的公诉以及提请法院改变错误刑事判决的活动。”[1]“作为一个法律工作者，要想胜任他所担负的工作，需要具备广泛渊博的知识，包括法学的、政治的、历史的、社会的、经济的，乃至一定的自然科学方面的知识。但是，在所有的知识中，掌握好语文工具，无疑也是很重要的一条。具备了这一条，加上他所掌握的其他方面的知识，就如虎添翼，相得益彰；反之，纵然具有渊博的学识，也不可能尽情发挥出来。由此可见，努力提高语文素养，掌握好语文工具，应该是每一个法律工作者必须关心和认真对待的课题。”[2]
语言能力的确是做好一切法律工作的基石。各国法律人都十分重视语言能力，对于语言在法律活动中的重要意义，中外不少语言学家和法学家都留下了许多耐人寻味的名言。前英国上诉法院院长阿尔弗雷德·丹宁勋爵说：“要想在与法律有关的职业中取得成功，你必须尽力培养自己掌握语言的能力。”[3]梯尔斯马在《法律语言》一书中说：“道德和习俗也许是包含在人类的行为中的，但是法律却是通过语言而产生的。”[4]克生斯特尔在《剑桥语言百科全书》说：“无论在法律的何种领域——政府法规、法庭活动或者约束我们日常活动的文件（合同、转让证书、规章、次要的法令等等）——我们面临的最基本的原则是：法律的措词实际上就是法律，没有别的种类可言。”[5]二十世纪，法学的语言学转向思潮更是在西方法学界蔚为大观，制度实证主义法学派的集大成者麦考密克甚至认为：“法学其实不过是一门法律语言学。”[6]
公诉人作为法律工作者，直接参与司法实践，自然不能例外。一名优秀的公诉人，应当具有细致的工作作风，缜密的思维能力，高超的文字水平，精准的归纳能力，雄辩的语言能力，灵活的应变能力。语言能力，应当是公诉人的基本功。但是，由于语言的运用在公诉工作中是最寻常、最普通的事，寻常到大家平时往往难得去注意它，所以有人还会轻视它，认为不就是说话嘛，这是公诉人最起码的本事，没那么玄吧，说得难听些只要不是聋哑人说话谁不会？其实在这个问题的理解上，许多人可能多有误解。首先，公诉语言并不仅仅是说话，整个公诉活动，几乎都和语言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语言的运用贯穿了公诉活动的始终：讯问犯罪嫌疑人、询问证人；分析案件事实与证据；运用刑事法理论论证法律适用；撰写起诉书、不起诉决定书；出庭支持公诉的举证、质证与辩论；等等。公诉人需要在法庭上讯问被告人、询问证人、鉴定人，进行质证，发表公诉意见，并与被告人、辩护人展开辩论。案件的处理结果虽然不是由公诉人的语言表达所决定的，但出庭公诉的效果往往与公诉人的语言表达能力直接关系。其次，还真的不是人人都能够一上手就可以把公诉语言用好，它是一种技能，需要通过学习训练才能提高，尤其是公诉语言具有公众性，即大部分语言是在公开场合向不特定的公众发表的，这就要求公诉语言必须讲求语言艺术，要让人听清听懂，不仅要注意语言表达准确、规范、逻辑性强，还要善于运用各种发问、辩论和演讲技巧，才能在法庭上占据上风。再次，真的要实现自我超越成长为一名优秀的公诉人，法律专业知识固然重要，但真正优秀公诉人的“巅峰对决”往往是公诉语言表达上的对决。在历届全国公诉人最高荣誉——全国十佳公诉人暨全国优秀公诉人评选活动中，总会涌现出一批唇枪舌剑、语惊四座的优秀公诉人，他们是公诉精英的代表，也是公诉语言艺术运用的佼佼者。而在他们的“巅峰对决”中，公诉语言所占的分量无疑是举足轻重的。
公诉活动是一种司法活动，同时又是一种监督活动，需要执法者运用所掌握的法律基本理论，对照法律规定进行适用法律的活动，这里，法学知识固然是基础，但是，公诉活动还需要在掌握法律知识的基础上，运用语言将适用法律的理由和如何适用论述清楚，因而语言是公诉活动的工具。打个比方，如果说案件事实、法律规定和法学理论是弹药，那么语言能力就是枪。案件事实、法律规定和法学理论只有与语言表达结合起来，才有杀伤力。没有子弹的枪是空枪，空洞无物，只能用来装腔作势吓人；而如果只有弹药没有枪，那么即使弹药再充足也无法发挥作用。掌握了好的公诉语言艺术，就好比拿到了性能优良的枪支，在战场上就能够打漂亮仗；语言水平不高，就好比拿了一把容易卡壳的枪，难以发挥出好的战斗效果。因此，对于公诉活动来说，语言能力是做好这项工作的工具，必须充分掌握好。
[1] 张穹主编：《公诉问题研究》，中国人民公安大学出版社2000年版，第75～76页。
[2] 宁致远：《法律文书与法律语言探微》，中国政法大学出版社2007年版，第9页。
[3] ［英］丹宁勋爵：《法律的训诫》，杨百揆等译，群众出版社1985年版，第2页。
[4] Peter M.Tiersma，Langurage，the University of Chicago Press，1999.
[5] ［英］克生斯特尔：《剑桥语言百科全书》，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95年版。
[6] 转引自王洁：《法律语言研究》，广东教育出版社1999年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