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稻叶一铁：只因深爱茶碗选择叛主弃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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乘坐揖斐线在清水站下车后，徒步13分钟，就能看到稻叶一铁夫妇长眠的清光山月桂院。1581年，稻叶一铁的原配夫人去世，他将夫人住过的老宅改建成妻子埋骨的寺院，又因为妻子法名月桂周芳大姐，故而他将这个寺院命名为少林山月桂院。1588年，稻叶一铁去世，也按照遗愿葬入了月桂院。在稻叶一铁之孙稻叶通重因罪流放后，月桂院一度失去了庇护者，变得荒草丛生，仿若《聊斋志异》中鬼狐寄身的古刹。1679年，彦根藩主井伊家感怀稻叶一铁的恩义，重新修缮了月桂院，于是才有了今日香火兴隆的清光山月桂院。

在日本茶道历史上，茶会并非总是温文尔雅、和敬清寂，有时也犹如危机四伏的“鸿门宴”。

稻叶一铁，原是美浓国领主斋藤龙兴手下的三员重将之一，有着“战无不胜”的美誉。当织田信长揭开“统一天下”的征战序幕后，首先在1567年（永禄十年）把矛头直指美浓国。结果，这一次稻叶一铁等三员重将不但没有勇猛拼杀，反而做出了让主子最为伤心的事情——不战而降。这样，斋藤龙兴想不被消灭也没有可能了，美浓国顺顺当当地落入织田信长的手中。

这里，插播一段广告。织田信长拿下美浓国后，将其改名为“岐阜”。据说，“岐”取自中国先秦周文王开创江山之地——陕西的岐山，一下子坐了800多年的天下，有安稳、安定和安全之意。“阜”字取自中国孔子的故乡曲阜，有学问、学术、学习之意。织田信长希望美浓将来不再有战火，成为“安稳和学问之地”——“岐阜”。时至今日，日本有47个都道府县，“岐阜县”就是其中之一。我呢，一直因此怀疑织田信长是“中国通”，并将此作为自己未来研究的一个题目。

话说回来，对于降将，特别是重量级的降将，织田信长自然是疑虑重重的。何况任何领导身边都不缺给他人上眼药、进谗言、穿小鞋的人。有一天，织田信长决定举办茶会招待稻叶一铁。而接到邀请函的稻叶一铁心里似乎也期待着什么，爽快地答应了。

茶会那天，稻叶一铁和三位陪客寒暄过后一同步入茶室。但是，小小的茶室里并不见一人，隔壁则隐隐有闪闪刀光。他们细细地看着墙上的挂轴，那上面书写着中国唐代诗人韩愈的两句诗：“云横秦岭家何在，雪拥蓝关马不前。”几位陪客因为也是耍枪弄棒的，文化水平不高，不明白这两句汉诗的含意，就虚心地向作为主宾的稻叶一铁请教。从小身在寺院中的稻叶一铁汉学功底不错，当即毫不皱眉地把整首诗都吟诵出来，接着还一句一句地详细解释了该诗的意思以及韩愈当时被贬流放的凄苦心情。

当时，织田信长一直在隔壁的厨房里窥视着茶室中的动静，听完稻叶一铁和陪客的这番对答，十分惊叹他有如此丰富的知识素养，迅速走进茶室，对稻叶一铁说道：“初以汝为一鲁男子也，不意有文学如此。”于是，织田信长敞开胸怀，一五一十地把今天茶会实际上是日本版的“鸿门宴”，品茶只是个幌子，真正的目的是要诛杀稻叶一铁，并且早已命令三个陪客在怀中暗藏了利刃等实情告诉了他。谁想到，稻叶一铁也拿出怀中所藏的一把匕首，笑着对织田信长说：“吾今亦不愿徒死也。”接着表示今后将竭尽忠勇、粉身碎骨以报答织田信长的知遇之恩。

据说，织田信长对稻叶一铁当场表现出来的耿直与忠诚赞赏有加，从此以后倍加信任。我却搞不明白，这是因才（能）获信呢？还是以茶试信呢？

我看过日本静嘉堂美术馆收藏的一只茶碗——稻叶天目茶碗，据说这是全日本最有名的一只茶碗了。为什么有名呢？有人说因为产地有名。这只茶碗产于南宋时代，是从中国流传到日本的。有人说是因为年代有名，这只茶碗已经有800多年历史了。有人说是因为制作有名，这只茶碗当初并不是这样的，它是在使用200多年后，油滴周围的金属离子发生作用，让其出现了蓝色的变化，才成了名品。更有人说是因为持有者有名，它的主人是稻叶一铁，所以它叫稻叶天目茶碗。

前面我们讲到织田信长攻打美浓国的时候，有着“战无不胜”美誉的稻叶一铁突然“不战而降”了。为什么呢？原来，那时织田信长早已看上稻叶一铁，知道只能智取不能硬攻，便把拉拢稻叶一铁的任务交给“猴子”丰臣秀吉。这小子一个脑筋急转弯，就决定派忍者去把这只茶碗偷了出来。稻叶一铁得知茶碗不见踪影后，心急如焚，大发雷霆。后来，他得知这是织田信长派人所偷，才变得气定神闲起来，就等着织田信长的到来。最后，他以投降叛主，拿回了这只茶碗。

对于稻叶一铁来说，他是“我爱江山，更爱茶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