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食客

我升了个懒腰，明明睡了八个小时，这样悠闲的工作，也还是会微微打盹。像是那些猫一样，躺在阳光下，幸福地打盹。

我站在镜子前，穿上暖黄碎花的裙子，套上白色绒毛风衣，再化了个淡妆，又拧着一只圆鼓鼓的星空包。镜子里的人，好似一位正当阳光的少女。任我怎么看，都不是那个苍白如水，伏在被子里哭泣的女孩了。

我挽着王择黎，和他们一样，乘坐着清晨的地铁去工作。

肖尤比我们到得要早，擦桌子，整理食材，我冲王择黎一笑，也投身进去。

王择黎宠溺地揉揉我的头发，“我来准备。快吃早餐。”他把手上提着的一碗排骨米粉递给我。

打开，香气扑鼻。是熟悉的烟火味。

呆在寿司店里，周遭都是欢乐的，热闹的，那些食客，风铃的响动，音乐声，还有偶尔的雨天。

但在王择黎和肖尤认真做食物的时候，我怀疑这个世界的真实性。他们那样认真地，寂静地，去做好一件事情。

还有肖尤在做音乐的时候，也是认真的。戴上耳机，在十点钟，窗外亮着星星，他轻声哼唱，闭上眼睛。时间就好像因为音乐声停止下来，如潮汐蔓延，渗入记忆。

这个世界上唯一不变的真理就是努力的人总是会更幸运，就像是彭长风曾经靠着自己的努力一点一点成为警察，过上了新的生活开始忘记悲伤。

王择黎努力转型成为一个做人间食物的人，还有肖尤，店里很多大大小小的事情，他都自己揽下了。

看上去这个店子轻松美好，我也轻松美好，但很多次都是王择黎和肖尤忙得晕头转向。有时候做错了不同口味的寿司，有时打撒了汤，两个男孩子不停地，礼貌地对客人道着歉。

王择黎第一次体会到觉不够睡的滋味，那种天亮的时候就要起来回归到所有的食材里去，夜深了还在打扫收摊，我不知道他选择了的这样的生活，是我害了他，还是成就了他。

很多高中生前来，买一份寿司，和同学好友聚在一起吃。他们大声说话，大声笑，那种年纪中最纯真的美好依稀可见。

也有很忧郁的同学前来，慢悠悠地收起伞，在店里避雨，吃拉面。那种神情，就像是找寻不到快乐的样子。

肖尤前去问她，“你有什么不高兴的事情吗?”

那个有些雀斑的女孩抬起头，小小的嘴微微张起，她不懂得是否应该找一位陌生男孩谈心。

我望向她，她看到了我，目光稍稍躲避，她是害羞的，如同曾经的我一样。

她对肖尤摇摇头，最终还是选择自己一个人低头吃面。吃完后，从书包里拿出一个本子，在上面画画写写，雨停后，她也就离去了。

之后这个多雨的秋天，她常常来，每次都吃一碗拉面，收起她那把透明的雨伞，进来避雨。她不愿意走在雨天的街道上，她忧愁的神情像是在躲避着什么。

我给她端过去今天的拉面的时候，她突然开口，“姐姐，你有时间吗?”她很胆怯地用手指轻轻扯住我的衣袖。我在她对面坐下来，她低着头，刘海长到了快要遮住了她的眼睛。

“你有心事吗?我似安慰地贸然用手摸摸她的头，她就这样温顺地让我抚摸。然后终于找到一个支撑点一样对我倾诉，“姐姐，我同学们说起过这家店。说你和哥哥的爱情很令人感动……”我无奈笑笑。

“我小时候，也有一个小哥哥的……”她说着用筷子麻木地搅动着拉面，面条的香味传遍了整个屋子，她说话的声音很轻很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