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锈铜铃摇摇

龚依记得是黄昏，巷子口还有暖暖的阳光，她已经拽着铜铃在巷子口等了一天。弟弟也陪了半天。

她想起苏玥铭递牛奶给她，轻声嘱咐说，记得饭后热了再喝。直到他走后，她才开始发呆。

终于，弟弟说：“姐，我有点冷了。”

龚依看了弟弟一眼，说：“那我们回家吧。”

龚依怎么也没有想到，苏玥铭就这么不打一声招呼地走了，她以为他至少会来告别一声。

回到家，妈妈呵呵一笑，说：“你等也是白等，苏家的小子是不会回来的。”

琳努力的样子，连龚依都会偷偷脸红。霖毕业之前，给琳信息，琳拒绝了。

这是琳出国前告诉龚依的，她说：“其实我还是喜欢苏玥铭，一直都是。”

龚依笑着说：“没有女生会不喜欢苏玥铭的。”

她们都以为苏玥铭是不会回来了。龚依以为就如此各散天涯，可是都回来了。

相聚的那天是苏玥铭先到的。他给龚依电话，龚依激动得声音都在颤抖：“真的吗，苏玥铭，你要回来了！就在门口？”

龚依开门的瞬间，被门外的少年恍了眼，她也未看仔细，就听见，琳在远处喊：“龚依！”龚依见到琳穿着粉色衣裙向他们跑来的时候，是眼眶浸湿的——都回来了呢。

妈妈刚巧不在，三人在龚依家小聚。琳问起霖学长，龚依说：“我现在就给他电话。”琳阻止了。

龚依站在大大透明的落地窗前，粉色陈旧的帘子在午间阳光中，竟透了些温馨。她转头对苏玥铭说：“苏玥铭，你快来。”

苏玥铭起身至龚依身侧，透过窗子向楼下望，是位金色头发的混血少年，骑着单车，正向楼上喊：“琳，你快下来。”

听见喊声的琳开心着蹬蹬蹬就下楼开门去了。

龚依望着男孩子道：“苏玥铭，你终于被比下去了。你是英俊，人家是帅。”

苏玥铭望望少年，微微笑着，并未言语。

“你们好，我叫尉迟不错。我的中文不太好。”

龚依故作星星状：“你的中文很好。”

这是龚依第一次见到尉迟不错，他是琳的同学，当护花使者顺便来清琦游玩的。

聊天说起，尉迟想毕业以后留在中国。琳很惊喜，龚依对尉迟的父母猛夸一通，什么深明大义，什么开明通达，各类成语谚语噌噌往外冒。

琳笑得含蓄，苏玥铭只是看着这样的龚依，觉得很好玩。他对尉迟非常友好，毕竟不是当年了。

苏玥铭是最后走的，他留了空白时间给龚依。龚依像往常一样正在准备饭食。苏玥铭递盐递酱油，一边说：“龚依，明日你来我家吃饭吧。”

龚依说：“不去。”回答得异常坚定。

苏玥铭沉默了会儿，你知道吗，我是因为你才回来的。他把话留在心里，问龚依说：“妈妈她还是不许你去其他人家里？”

龚依说：“恰恰相反，我毕业以后，她恨不得我立刻出嫁。”

“那你明天来我家吃饭，我来接你。”

“不去。”龚依盛菜装盘，冷着身子回道。

苏玥铭望望龚依略显冷峻的嘴和面庞，笑说：“我明天来你家吃饭。”

龚依愣了一下：“随便你。”

苏玥铭带了大包小包的礼物，来龚依家门口，开门的是龚依妈妈。

“妈妈好。”

妈妈接了礼物，把苏玥铭让进门，开口就是：“龚依不在，会小男友去了。”

苏玥铭觉得特别好笑：“不可能。”说着就往楼上走。

妈妈看了苏玥铭向楼梯口走去的背影，莫名有点想哭。

“苏家小子！”她边磕着瓜子，扔了满地的瓜子壳，一边劝苏玥铭，“你回去吧，她今晚不会回来的。”

苏玥铭起身又收拾了一遍客厅，对妈妈说：“妈妈，龚依为什么躲我。”

妈妈回了句：“我不知道。”

苏玥铭离开时将近午夜。

龚依闷在琳的小楼里，逗红雀玩。尉迟说：“你叫龚衣吗？很贴切呀。”

“贴切什么？”龚依问尉迟，顺便又看了他好看的瞳仁。

“有攻击性，”尉迟打量了龚依，“虽然你是温柔的。”

龚依跳起：“你真的觉得我温柔？”

尉迟呆萌地点点头。

琳却把龚依叫进了厨房，晃晃手机，有点生气地问她：“苏玥铭今天去你家，你为什么，要来我这里？”

龚依酷酷地回答：“考试啊。”

琳依旧很生气：“你太任性了。你喜欢尉迟？”

龚依说：“在苏玥铭和尉迟之间，我的确会选择尉迟。”她望了在客厅研究儿童版孙子兵法的男孩子说：“因为他是真的喜欢陪我看幼稚的动画片，我觉得。”

琳更生气了。“龚依，我们都可以结婚了，你怎么还那么幼稚。”

龚依没说话。只是削了个苹果自己啃。

“你想把苏玥铭让给我？”

“不。”

“你是怕苏玥铭妈妈依旧不喜欢你？”

“不。”

“你是怕你妈妈为难？”

“不。”

“那你是为什么？”

龚依闷闷地没有开口，只是说：“琳，当年你其实也不是太喜欢苏玥铭，却拒绝了霖学长。我现在也一样。”

琳说：“我那时不能谈恋爱。”

龚依说：“我现在不愿意和苏玥铭谈恋爱。”

他伤了我的心，我还没有准备好，原谅他。

这句话，龚依是不会对任何人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