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形势所迫
小赵一看他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便放缓了语气：“在那个机关单位看院子是需要24小时顶班的。一个人肯定会感觉枯燥乏味的。所以人家允许带家属入住。但在区区一间房里，只能安置本人的配偶才行。就比如我舅母陪着我舅舅。假如您有朝一日能找到一个老伴的话，把她领进去住是天经地义的。可那个老太太绝对不行。人家单位既不是疯人院也不是敬老院呀。”
他重重地叹息一口：“你别再说了！我···我是有些异想天开了。”
“你知道就好，难道不该当机立断吗？”
他抬起头，向小赵投去一副质疑的眼神：“你真觉得我抛弃这个老太太合适？”
小赵则一副冷笑：“老陆呀，假如你能认清自己的状况，就不该讲这种话。”
“我当然清楚自己的境遇。但我不能为了自己，就对一个不能生活自理的老太太的生死不管不顾吧？”
“老陆，你以为自己是个救世主吗？”
“我当然不是，因为连自己都救不了，可目前这个老太太需要我呀。谁家没有老人呀！”他又不禁联想到自己的老母亲，激动得热泪盈眶。
小赵沉吟半晌，才黯然叹息：“你这个真是心太软了！宁可自己吃亏也不情愿做一件伤害别人的事情。你还是听我的，赶紧收拾自己的东西跟我走。”
“老太太咋办？你能让我带上她吗？”
“那是不可能的。你就不要抱有这样的幻想了。”
“难道你真让我放弃她？”
小赵反问：“你觉得老太太离开你，真的就活不了了？”
“她的年岁已高，就算脑袋不糊涂，也不能独自生活呀。”
“请你放心，只要你跟我离开，我敢保证会有人过来接盘。”
他心里一动：“此话当真？”
“哼，你是个好人，可人家不了解呀。我估计他们肯定暗中派人盯住你呢。假如你真要是拍拍屁股走人，估计他们不会不管的。”
他思前想后，又动摇了：“万一没人来呢？”
“那就顺其自然吧。要不，你可以选择报警。”
他摇摇头：“报警？警察来了能咋办？”
“那你就听我的，干脆赌一把。你先跟我走，等过了两天，我过来侦查一下，看看到底有没有人过来管老太太。”
他觉得这个建议不错，当即点头：“好，咱们就这么办！”
小赵抬手一指他的铺盖：“你还等啥？赶紧收拾东西呀。”
他又迟疑道：“现在就走···不好吧？”
“你还要等啥时候？”
“我刚在超市买了那么多食品。”
“那有啥为难的，正好拉过去用。人家可不管你的饭呀。”
“我的意思是不能让老太太饿着呀。”
“你想再给她做一顿饭？”
他赶紧表示：“我也想趁机请你吃一顿。”
小赵还想拒绝，但觉得跟他好不容易商量出这样的结果，不想在节外生枝，只好顺势点头：“那好吧，我还没有尝过你的手艺呢。”
于是，他叮嘱小赵：“你去上房帮我照顾一下老太太。我立即做饭。”
小赵有些发怵：“她不会再把我当做小毛吧？”
他莞尔一笑：“就算把你当做小毛，难道你还担心被一个老太太吃掉不成？”
小赵冲他一摆手：“好了，我就勉为其难了。”
他等小赵进了上房去面对老太太，自己立即走出院门，从那辆停靠的板车上取了适量的食品，来用作今天的午餐。他并没立即进门，而是站在院外仔细扫视周围的废墟，但连一个人影都没有扑捉到，这让他的心理又蒙上一层阴影。
他把午饭做得很丰盛，可以因为家里有客人，或者是出于自己就要离开了。总之，他的心理很复杂。
在一起吃饭的时候，老太太很平静，也许因为午饭很丰盛，让她吃得津津有味。他几乎顾不上自己吃，那双眼神一直盯着老太太的吃相，并又联想到自己的已故母亲。虽然都是风烛残年的老人，但脆弱的生命却充满了对这个世界的留恋。他的心里一酸，眼泪直在眼眶里打转。
小赵看在眼里，明白他有些放不下，不由摇摇头，继续埋头吃自己的。
这顿午餐太丰盛了，他又没有吃多少，所以剩余很多。他这时开始叮嘱老太太：“娘，小毛要离开一段时间。您一定要照顾好自己。假如没有人过来陪您，您就暂时吃这些剩饭吧。现在天热，我就把它们放冰箱了···”
他讲到最后，语音有些哽咽了。
小赵的心里也不是个滋味，在一旁连连摇头。
老太太似乎听明白了，一把握住他的胳膊：“小毛，你还要走？”
“哦，我···出去几天···”
老太太有些伤感：“难道你不要娘了吗···娘好不容易才找到你···”
他赶紧掩饰：“不是不是，我是出去帮您老人家找妞妞。”
“妞妞···妞妞···：”老太太眼含热泪，哆哆嗦嗦从衣服口袋里取出一张照片。
他看在眼里，立即凑过脑袋：“娘，这是谁的照片？”
“妞妞···当然是我的妞妞···”
他的那双眼睛几乎瞪圆了，几乎要把出手夺过那张照片。这无疑是一条寻找老太太亲人的线索。
当然，他还不能这样做，一怕失手扯破照片，二怕刺激到情绪极不稳定的老太太。他只能用很不舒服的视角去看那张照片。
然而，那只是一个婴幼儿照片，从装束上看，那应该是一个女婴，再看照片的橙色，虽然是彩色照片，但年头应该不少了。他清楚，很难从这个照片获取任何的线索，不过还是仔细端详着那个女婴，并发现她的腮帮子上有一颗美人痣，真是一个白胖白胖的可爱的孩子。他看得有些眼馋，假如自己有这样一个女儿该多好。
小赵一看他有点动摇，赶紧拉一下他的衣袖，示意他必须要当机立断。
他只好狠下心肠：“娘，您老安心在家等我。我立即跟这位兄弟出去为您找妞妞了。”
他说完立即转身往外走——
老太太相信了，眼泪把擦跟着他往外走，好像是要依依不舍送别。
他就像做了亏心事一样，不敢在跟老太太对视，就怕自己的虚伪被人家一眼看穿。他已经陷入一种没有穷尽的矛盾中。
当他坐上那辆板车，老太太只能立在门口，冲他动之以情：“小毛···一定要把我的妞妞找回来···”
他不得不正眼面对她，一看到老太太的那张老脸上挂满了泪水和鼻涕，心里便如刀绞，真想跳下车好好安抚她。但他的冲动却被小赵阻止了。
“老陆，你要想跳下车，就等于再次跳入一个大坑中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