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章 真正的位置
回到客栈，发现凌风门上的锁被打开了，应该是他回来了。我抬起手，想敲他的门，手抬起来，却又定在半空。
我抽什么风？
若现在我还不能确定，自己有没有机会阻止凌风，为什么还要去问，他现在的真正心意？而若他真的是违心之下做出的选择，我又该以什么理由，让他放弃成婚？
退一步说，如果此次离开，我不幸死在了朝宗山，那和莲雅成婚的他，纵然不是发自内心，但至少还能开启一段新的人生。
我何必，让给不了他任何未来的自己，成为他难以放下的过往。
叹息一声，我放下手，转身走进自己的房间，窗外，商铺小贩们的叫卖声和路过行人嘁嘁嚓嚓的说话声，一阵又一阵地传来——
“卖动物皮毛！大家见过的，没见过的；普通的，奇异的，应有尽有！”
“皮毛！！”兔熊的身影倏地浮现在眼前，我一个激灵站起来，打开窗子向街道上望去。
旅店下的街道对面，一个身穿粗布短袄的人正站在一个挂满毛皮的木架子前，卖力叫喊。
握紧手中的杯子，目光快速扫过木架子上的毛皮，一块熟悉的黑色毛皮，蓦地闯入我的眼帘。
“是……是……”身体仿佛被抽空，手倏地失去力气，杯子猛然掉落。
“哪个不知死活的拿杯子砸爷的脑袋？！！”楼下传来一个男子愤怒的叫骂声。
而此时的我，直接屏蔽了所有外界信号，眼里只有那张被无限放大了的和兔熊十分相似的皮毛。
“兔熊……”一股前所未有的浓烈的寒气在小腹涌动，随着“这是兔熊的皮毛”猜想的确定，那股寒气倏地冲上胸口，灌入双臂，只觉的一股强大的力量要喷薄而出。
“我要杀了你！！！”我大喊，手按住窗沿，纵身一跃，就要下去和小贩拼命，腰却突然被人从背后抱住，那人用力一拽，我原本已经跃出去一半的身体被强行拽回了楼里。
“你放手！！”我怒吼。
“你是想下去找那个人拼命，还是想要自己的命！”凌风紧紧地抱着我，喊道，“这是五楼！”
“不用你管！”我吼道，在体内乱撞的寒气，已经让我无法正常施展出法术，我用力推开凌风，飞快地向楼下奔去。
跑到门口，我想都不想便跑到一个摆满菜刀的铺子跟前，随手抓起一把明晃晃的菜刀，向卖皮毛的小贩冲了过去。
“姑娘你还没给钱呢！”身后传来卖刀小贩的尖叫，好像被踩了尾巴的猫，“来人哪！！光天化日的抢劫了啊——！”
而我，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卖皮毛的小贩身上，在我眼里，他就是一个正在被快速放大的活靶子，而外界的其他事物，对我而言根本就不存在。
就在刀还差一步的距离就要砍在小贩身上的时候，一双钳子般有力的大手猛地从身后按住我的肩膀。我拼命挣扎了几下，身体却纹丝未动，气急败坏中，我举起菜刀，反手向身后的人砍去。
看到身后人的瞬间，瞳孔骤然紧缩，我手一抖，马上就要落在凌风脑袋上的菜刀刀锋一偏，贴着凌风脸颊划过，两根断发被刀风带起，落在我的脸上。
“你不要命了！！”我嘶哑地喊道，泪水夺眶而出，身体里的力气仿佛在这一刻被彻底用尽，“碰”地一声，我瘫坐在地。
泪水一滴滴地落在地上，溅起一圈圈细小的尘埃。
“那不是兔熊的皮毛。”凌风蹲下来，琥珀色的眸子里，是前所未有的深沉和稳重，“你忘了兔熊的尾巴，是白色的吗？”
风在耳边呼啸而过。
颠簸的马背上，我迷茫地望向迎面而来的远山，思绪起伏。
离开前的一幕浮现在眼前。
“有鱼，你真的打算离开吗？”凌风斜倚在门框上，望着正在收拾行礼的我，目光晦暗不明。
把叠好的被子放进包裹，泪顺着眼角流下，默默无声地，滴落到被子上，化成一团团绽放的水渍。
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原来，有些人，早已住进了你的心里，而你自己，却浑然不觉。
“你，”见我默不作声，凌风再次开口，却欲言又止，过了半晌，缓缓地道，“放弃了吗？”
闻言，我动作一滞：
原来，和莲雅成婚，真的不是他本意。
“你，喜欢莲雅吗？”沉默片刻后，我咬了咬嘴唇，道。
“不喜欢，从来没有喜欢过。”他确定地道，似乎在刻意强调着什么。
“对不起。”我歉疚地低下头，不敢看他的眼睛。从我不顾一切想跳下楼和兽皮贩子拼命的那一刻，我才知道，原来，我对兔熊的那种说不清的感情，竟然是，爱。
我想起来了，想起凌风和谁最像了，是和兔熊，和那个曾与我相依相伴，同生共死过的小东西。
原来，我喜欢的人，一直都是它的样子。
只是不知，我是因为兔熊，爱上了凌风，还是因为凌风，发现了心里的兔熊。
他们两个太过相似，如果一定要对他们进行一个比较的话，我不知道自己更爱的，是哪一个，也不知道到底是谁更先一步，占据了我的心。
以前我一直以为，一颗心，只能装下一个人，现在，我却迷茫了，不知道这一颗心，究竟能放下几个人。
既然想不明白，也分不清楚，我只能选择那个，最先跟我发生过逾越关系的人。
我决定了，我要和兔熊，在一起。
但是，现在，我不能在凌风的伤口上撒盐，这样，只会为他因一时冲动而决定的和莲雅的婚事，煽风点火。
给我半个月，我会扭转乾坤。
虽然这个计划充满了难以预料的风险，让我无法确定，在凌风成婚前，我能不能活着回来。
但若能，我定要阻止他因一时冲动而选择的、跟一个自己并不爱的女人成婚这件事。
但是在阻止他成婚上，我只有给他承诺和用强大的法力阻止这场婚姻这两条路可选。不过，我给不了他承诺，所以，我只能选择后者。
而此时凌风的疑惑，只能等我活着回来、并出成功地抢完了婚之后，再给他答案了。
“为什么跟我说对不起？”凌风不知何时走到了我跟前，他抬起我的下巴，直视着我的眼睛，道。
看到床上多出的一条被子，我才知道，之前他之所以会来到我屋里，并成功阻止了我失足坠楼，是因为他来给我送昨夜我给他盖的被子。
“没什么。”思及对兔熊的真实心意，我有些心虚地搪塞道，头用力一转，挣脱开凌风手指的束缚。
“因为莲雅的阶品是上神，因为你怕了！”刚转过身，凌风怨愤的吼声猛然从身后响起。
他果然是在试探我。
顿了一下后，我若无其事地伸出手，继续整理床铺。
“我不敢保证自己会回来，但，如果你信我，不要急着成婚，一定要等我。”收拾完行礼，我转过身，注视着凌风的眼睛，道。
你迷路了，我就把你拽回来——
既然不能给你幸福，就为你争取更多的时间和机会，让你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我说过，我要护你，一世安好。
一根树枝打在脸上，发出“啪”的一声脆响，把我的思绪从回忆中拉了回来。
高大的树木遮天蔽日，马正沿着一条弯弯曲曲的小径，向树林深处跑去。争分夺秒地赶了六日路，终于到达了这个住着神族天尊的，朝宗山脚下。
男子告诉我，这个无极天尊除了收徒，从不见任何陌生人，而他收徒的条件，极为苛刻，就是要通过他设下的，天网棋阵。
其实，他这个阵的名字，无人知晓，之所以叫天网，是因这阵中机关密布，几乎无懈可击，所入之人，千百年来，只有一人生还，如俗语所云之“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是以被外人命名为“天网”。
是以，只听到这个阵的名字，人们就对这朝宗山望而却步了，这几万年来，敢来此拜师的，少得一只手都数得过来。
但是，即使如此，我还是要搏命一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