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发疯的茶会（八）

回过神来，映入克拉拉·马卡洛娃双眼之中的，是支离破碎的全息投影装置以及鲜血淋漓的双手。

她这才记起，刚刚有一瞬间，自己的头脑被极致的愤怒所支配。

结果，眼前这台全息投影仪就这么不幸地成为了被怒火殃及的“池鱼”。

能断言的，只有一点——

从一开始，米娅·兰德里就没有把她放在眼里。

在她眼中，自己就是为PPUF叼盘的一条狗而已，连跟她平起平坐的资格都没有，更遑论要与其进行谈判。

所以说，这场谈判，对米娅·兰德里来说，不过是在“耍猴”罢了。

直至最后才察觉到这个显而易见的事实，克拉拉·马卡洛娃这个女人究竟有多么的愚不可及，就连她本人都想发笑。

如此大费周章换来“竹篮打水一场空”的结果倒是其次的……一个尼古拉·巴萨耶夫还算好对付，如今又来了一个米娅·兰德里……与前者这个黄毛小鬼相比，这个女人的城府、胆识、手腕显然要强上不止一星半点……

既然对方是以“儿戏了事”的心态来参与这场谈判，那么，在她所说过的这么多句话中，有哪几句是真的，又有几句是假的，要做到明察秋毫，就意味着必须耗费大量的时间。

毕竟最大的骗局从来不是说过多少谎言，而是能将这些谎言隐藏于多少真话之中，这才是真正要命的地方。

问题是……时间之于克拉拉而言，就像是绞刑台之于死刑犯——

留给她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她每耗费一点时间，脖子上的绳索就勒得更紧一点。

当时间耗尽的一刹那，她就会被名为“现实”的绞索毫不留情地绞死。

想要借此机会建立一番丰功伟绩的理想……必然随之灰飞烟灭。

自己经过了多长时间的努力才爬到这个位置上……

自己又经过了多长时间的努力才获得这个机会……

至今为止，都还很清楚地记得被姐姐发现自己为求升迁而陪同长官出入风月场所时，她是以何等绝望的眼神凝视着自己。

“一个人被谁都瞧不起，没有关系；但一个人如果就连自己都瞧不起自己，那就真的是无可救药了。”

自此之后，姐姐不辞而别。

至今为止，都还很清楚地记得在母亲弥留之际，她又是以何等悲惨的姿态在病榻上咽下最后一口气的。

“对不起……克拉拉……让你平白无故跟我受了这么多的苦……结果呢……谁都瞧不起我们母女俩……所以说……你一定要变得伟大起来，变得比谁都伟大……就没人敢瞧不起你了……”

自此之后，母亲与世长辞。

在经历如此切肤之痛以后，怎么可能容忍得了失败。

“我”要变得伟大。

“我”爬得比谁都更高。

“我”又怎么能在这里停下脚步？

不成功，即成仁。

既然如此——

“传我命令——所有‘大麻哈’是时候衣锦还乡了。”

“诶，等等……少尉同志，为什么这么突然就——”

该说是错愕还是茫然，身处对讲机另一头的少女，显然没能立马反应过来。

“计划赶不上变化，求人不如求己，仅此而已。”

“也就是说，由我们亲自出手解决‘目标人物’……吗？但少校同志的命令是让我们坐山观虎斗，这么冒然出击，岂不是等于违反少校同志的命令吗？到时候要是少校同志怪罪下来的话，恐怕——”

“一切责任由我个人承担。”

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就代表真的没有周旋的余地了。

但是——

“就算少尉同志这么说……自从秦羽遥与樱井有珠袭击门卫出逃以后，学园方面已经加强了学生出入的管理，要还想像是之前那样自由行动，我们已经不可能做得到了……”

客观条件的限制，摆在眼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