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没有证据
“本台最新消息，今日上午，由山城人民检察院提起公诉的女大学生酒店坠亡一案开庭审理并当庭宣判。山城人民检察院起诉指控：2013年8月27日晚，被告人李文彬在四季酒店......经审理，山城人民法院对被告人李文彬作出一审宣判：李文彬被控谋杀罪，证据不足，罪名不成立，当庭无罪释放。”
小小的面馆里，江小鱼正坐在门口靠窗的位置，抬着头目不转睛地看着面前那台被高高地安放在墙壁木架上的老旧电视机。
这里是他解决午饭的地方。
按摩馆下午才开业，他今早是一觉睡到了十一点，在洗洗刷刷外加照顾了会那盆绿萝后，就已经是十二点了。
小楼里的其他租客早就去上班了，俏房东也不知道去了哪里，独自一人的他就慢悠悠地晃到了这家熟悉的面馆，准备连早饭加午饭一块解决了。
此时，那电视机的屏幕上显示的是一幅人群汇集在法院门口的画面，因为这台还是玻璃屏的彩电年纪实在太大了，所以画面看上去很模糊，不过还是能够看得出来，画面中的人分为两拨，一拨是在法院台阶上的，一拨是等候在台阶下的。
台阶上是一群身穿统一黑色西装的人，他们围成一圈，簇拥着中间的两个男子，这两个男子一个看去二十来岁，一个已是中年，他们的面容看上去很是相似，应该是父子关系。
此时，这群人急匆匆地从台阶上下来，朝停在路边的一列黑色车队走去。
而一直等候在下面的那群人在他们出现后就一拥而上，这些人大都是扛着摄像师，拿着话筒的记者，看得出来，他们都很想采访那两个被围在黑衣人中间的男子，只是被那些黑衣人拦着，没有一个能够如愿。
不过他们并没有放弃，都是拼命地将话筒递过去，而很多画外音也从屏幕中传来，十分嘈杂。
“李先生，请问您对您儿子被判无罪这件事情怎么看？”
“李文彬先生，被无罪释放后，你的心情如何？”
“李显诚先生，作为本城首富，很多人认为您为了自己儿子的案件在暗地里动用关系网，干预司法公正，对这个说法你有什么要回应的么？”
......
就在这时，一声凄厉的尖叫从一旁骤然传来：“杀人凶手！还我女儿的命来！”
屏幕快速地晃动了几下，在一连串凌乱的画面过后，镜头固定在了街道对面的马路上。
只见那里，一个衣着朴素的中年女子正抱着一个大型相框声嘶力竭地哭喊着，因为距离太远，摄像机并不能拍摄到清晰的画面，但是那恍若母兽哀鸣的悲号还是远远地传递了过来，让人听了没来由的就觉得心里堵得慌。
“造孽啊。”一声叹息在江小鱼的耳边升起，与此同时，一碗牛肉拉面放在了他的面前，这碗面份量十足，面上放着的厚厚牛肉已经把整个碗口都给盖满了，在窗外照射进来的阳光地照耀下，一股热气正从上面蒸腾而上，让人看了不禁食欲大涨。
江小鱼凑上前去，迎着热气深深地吸了一口，然后才无比满足地说道：“太香了，谢谢忠叔！您这做面的手艺真是绝了，就您这一手，外面那些号称四星级、五星级酒店的大厨就没一个能赶得上的。”
“小滑头，嘴巴永远这么甜。”刚才发出叹息的声音再次响起，“不过嘴巴这么甜可不顶用啊，什么时候把你欠的面钱给还上才是实实在在的。”
此时江小鱼已经熟练地从一旁的筷子篓里拔出了一双筷子，然后从辣椒罐里搅了满满一捧辣椒酱放到面里，开始搅拌起来。
在听到这声音后，他一边搅拌，一边抬起头朝着面前那个挂着一条当中写着红色“忠记”二字的白围兜的中年男子谄笑道：“忠叔，您就再宽限几天吧，我保证一有钱就马上把欠的账还上，你不知道我最近有多可怜，差点就被露露姐扫地出门了。昨天晚上我是掏光了口袋才把房租还上，这才勉强保住了屋子。”
“露露要赶你出门？”围着白围兜，一脸胡渣子，高大威猛的忠叔听了江小鱼的话后，开始眼神古怪的盯着他，仿佛在看一个大傻子一般。
“忠叔你这样看我干吗？我说的都是真的，你不知道她对我有多凶！”江小鱼被他盯得心里发毛，忍不住辩解起来，力图证明秋子露对他是真的很不友好。
“哎！”忠叔看着他再次叹了一口气，然后摇摇头，一副没救了的模样。
“那个，忠叔，电视上说的那个女大学生坠亡案是怎么回事啊？”心里不得劲的江小鱼赶紧转移话题。
闻言，忠叔身子一顿，随后抬头看向了墙上的电视机：“你呀，真的是一点都不关心外面的事情，要么扑在按摩馆，要么养你的花花草草，照理说你这成天就按摩馆和家两头跑，也不出去消费，钱应该攒下来不少了，怎么就又是欠房租又是欠饭钱的呢？”
“哎哎哎，忠叔，跑题了，跑题了，这个问题咱们以后可以说，现在我们讲的是那个案子呢。”江小鱼见话题不对，赶紧纠正。
“那个案子发生在一个月前，具体过程我也不大清楚，好像是一个大四的女学生去四季酒店参加毕业晚会，然后不知怎么的就在凌晨的时候从酒店十五楼摔下来，掉在了二楼的一个露天平台花园上，当场死亡。而且听现场的人说，她掉下来的时候是没穿衣服的。”
说到这里，忠叔停顿了一下，看向了画面中那个拼命想要冲到黑色车队前却被人死死拉住的中年妇女，沉默片刻后才继续说道，“后来警方就逮捕了这个李文彬，就是电视上刚才出现的那个年轻人，咱山城首富的儿子，认为他跟这个案件有关。不过调查了一个多月后，人家直接就因为证据不足被无罪释放了。不过现在很多人都认为李文彬就是凶手，只是因为他爹有钱有势，想办法抹掉了证据，他才得以脱罪。”
说到这里，他嘴角一扬，露出一丝讥笑：“看着吧，新闻媒体马上就要热闹起来了，到时候指不定会出现什么稀奇古怪的新闻呢，这帮人啊，最喜欢吃人血馒头。”
江小鱼一直在静静地听着，等到忠叔说完了，他才开口问道：“忠叔，那你觉得这女大学生是不是李文彬杀的？”
听了这话，忠叔忍不住呵呵一笑：“我觉得有什么用啊，你没听电视上说么？证据不足，无罪释放。哪怕就是李文彬杀的，只要没有证据，在他那个首富老爸的运作下，谁还能拿他怎么样？现在许多事情都是这样，明明真相就摆在眼前，但是很多时候我们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不公的发生，看着有罪的人逍遥法外却无可奈何。”
说着，忠叔忍不住又叹了口气，一直挺着的身子微微一缩，整个人一下子萧瑟了不少。
屋外，阳光依然灿烂地照耀着，只是不知为何，让人产生不了任何的暖意。
这一刻，江小鱼突然觉得面前的牛肉面没那么香了。
不过最终他还是拿起筷子大口吃起来，人间的不公多了去了，他一个小小的按摩师又能拿它们怎样？
他还是早点吃完面去按摩馆上班，赚点钱过自己的生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