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5归
看着大大小小不远千里送来的木盒子,博日格德知道这个满洲的姑娘对皇宫里的小皇帝来说,是个重要的人,她迟早是要离开科尔沁部落的草原、离开健壮的骏马、离开心里只有她的他。
那时她还会记得春天漫野的花吗?记得喷香的羊肉?记得站在太阳下他的傻笑吗?
尽管心里知道,他还是仍旧,在她星星下给她唱那些来自远古的悠长调子,那些深情如风的呼唤,驱赶她身旁的蚊蝇,给她喝最甜的酒。
一次部落与另一个部落搭界,双方都不知道,蕤音骑马误入了对方的草场,对方见她汉人装束,以为是落单的行脚客,将她围住,拉下马带至帐篷献给首领。
博日格德单骑入对方腹地,见了首领陈述娶了蕤音的利害,届时满蒙的交情遭到破坏,必然引起刀兵。
蕤音在蒙古包内瞠目结舌,她从来不知道他如此的能言善辩,而且狡猾,将事情夸大到难以置信,煽动力极强,一时间,她听了都要相信自己用能力撼动牢固的满蒙关系。
和他回来的一路上,蕤音呆呆的坐在马上,不敢相信这半日的遭遇,如演戏一般,幸亏博日格德赶来有惊无险,正想的出神,险些从马上跌落,被他一把掳到自己马上抱住,又牵上她的马飞驰回去。
她见过他凶好多人,但是从没有凶过她,即便她做了许多蠢事、错事。
她见过他喝醉,但他从没借酒向她轻薄无礼过,最多只是笑盈盈的看着她。
三年来他们朝夕相对、近在咫尺,博日格德规矩的像个小男孩。
东莪在给小皇帝的回信中无意提起蕤音这件有惊无险的遭遇。
三年来小福子在和额娘的权利争夺中占了上风,他再不是那个黑夜里在位育宫偷偷抹泪的小男孩了,他成了福临,满洲大清的皇帝,如果他坚持他可以两废皇后,如果他坚持紫禁城里的新生儿都没有草原的血统,因为他从不临幸任何一个蒙古后妃。
千里加急三百铁骑将蕤音从科尔沁接回京城。
突如其来、猝不及防,蕤音很意外,也有些怨,她的生活从什么时候开始就不由她做主了,而这天高地厚的生活竟然戛然而止了,她不能尽情呼吸带有青草香的空气,不能信马由缰的狂奔了,不能随性打起一个呼哨响彻辽远了,啊,她即将变成笼中鸟,变成规矩和礼仪的奴隶。
她已经习惯了油油的香果子、手把羊肉,习惯了不洗脸、不洗澡,让太阳和风清洁自己和灵魂,她成了一只兽。
福林小跑着来到承乾宫。
“前儿就听说到了顺义,以为昨天能到,早早就让人候着,直等到三更没消息。”福临没等人挑帘子自己大步跨进来,捧着蕤音的脸端详。
“脸都让风吹裂了,好好制些膏子养养。”
看着已经长高的陌生的福临,蕤音有些无所适从,他拉着踩在花盆底上摇摇晃晃的她,来到院中,指给她看枝繁叶茂的梨树。
“春天开了好多花,有好些小梨子,我摘下去一些,均匀些,秋天梨子也大些,去年不收梨,就得了三两个,还让虫子磕了,今年我让人看着,一个虫子也没有。”
吃饭时见蕤音不乐,福临将菜放在她碗中。
“累了。”
“嗯。”
“怪我该让你歇歇,今儿早歇下,明儿再来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