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同袍
“苏扬，朕待你不薄，你何苦要这样对我，安安静静的享受你的荣华富贵，享受这份万人之下的敬仰，不好吗？”
国皇坐在纯金色的步兵战车里，他突然怀念起了一段与苏扬在一起的时光。
那一日，天朗气清。
国皇站在黑色长城的烽火台上，苏扬则身着一身戎装守护在他的近前。
国皇远眺山河宇内，看着眼前的大好河山，不禁抬手睨指，颔首道：“望长城内外，惟余莽莽；大河上下，顿失滔滔。山舞银蛇，原驰蜡象，欲与天公试比高。”
“苏将军，你看朕的锦绣山河，可美？”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陛下御统，自然草屑之丘也秀色可餐。”苏扬拱手回道。
“哈哈哈——”
国皇大笑十多秒。
他瞅了一眼苏扬，然后夸赞道：“好，说得好。你比宋天河那个大老粗可会说得多，朕高兴，今日就再晋封你一星，此后你就是二星统督。”
“多谢陛下厚爱！”
“别急，朕还有一件事要你去做。”
“请陛下明示。”
“数月前，宋将军为守护黑色长城牺牲，朕内心万分难受，本不该做出这个决定。
但是有些东西必须要处理，朕别无选择。
我知道，陆钰是你的同袍兄弟，但是他如今的情况你也看到了，活着对他来说就是一种痛苦。
现在，朕给你一个示忠的机会。
杀了他，你能做到吗？”
“什么？”
苏扬大惊，国皇竟然要他去杀自己的战友。
“陛下！”苏扬几乎是下意识的跪在了地上，抬头看着国皇，疑惑道：“陆钰为陛下出生入死不曾有丝毫的怨言，您为什么要这么做？”
“朕想要杀一个人，从来不需要理由。”
“但是……”
国皇转过身低头凝视起苏扬，轻声道：“你是朕欣赏的人，朕愿意给你一个理由，这个理由就是三日之内你必须杀他。”
“……”
苏扬愣住了，眉宇紧锁。
这哪里是什么理由，明显就是一个命令嘛！
国皇：“杀了他，以后朕就助你拥有无上的荣。有朕有你，万人之下，山河之上，你我君臣相辅，共揽万里日月星河。”
“……”
苏扬没有说话，他突然沉默了。
第三日的夜晚。
静悄悄的古宅里，苏扬目光寒冽，提着一把刀伴着清冷的微风走进了陆钰的居所。
先前还留在这里的人早已是人去楼空。
往日里还充满生气的古宅小楼，今日变得格外幽静。
苏扬推开门借着昏黄的光线登上了二楼，楼上亮着一盏烛灯，还有清晰可闻的“咕噜咕噜”的饮水声。
“来啦！”
一个略带几分伤感的问候传来。
“呼！”
顿时还有一道微风拂过，扬起纱帘，勾勒出一个虚晃的人影。
这人坐在地上，肢体半残，双脚早已经失去了知觉。
苏扬从屏风后面走进来，低头垂视了陆钰一眼，见他濒临死亡依旧推杯换盏的放松慵懒样子，有泪光不经意的打湿了他的眼眶。
“我来杀你！”苏扬哽咽着一字一顿地说道。
“我知道！”陆钰指了指地上那杯斟满杯口的清酒，继而笑道：“举起来，喝了它。”
苏扬未有所动，这一刹，他忽然听到外面有似有似无的脚步声回响，然后瞥了一眼窗外，就又把视线放回到了陆钰的身上。
他又一次重复说道：“我来杀你！”
陆钰：“我知道！”
苏扬又一次重复说道：“我来杀你！”
陆钰轻轻点头：“我知道！”
他又一次重复，这一次他是大喊：“我来杀你！”
陆钰抿了口酒，轻笑：“我知道！”
苏扬被他这种无畏生死的态度激怒了，踢翻面前的就被，一个箭步就冲到陆钰的身前，出手揪住了他的衣领，血丝缨红，泪如雨骤。
“我来杀你啊！我来杀你啊！陆钰，你给老子清醒一点好吗？”他狂吼道。
声音像是平地惊雷一般，炸出惊天巨响。
“我难道不够清醒吗？”陆钰讪讪一笑，眼眸里闪过几分自嘲，“杀了我吧，千万不要心慈手软，否则今夜我们都走出不去。”
“可你是我兄弟！”苏扬大吼。
他的眼睛都哭红了，身体不停的颤抖，抓着陆钰衣领的那只手都握不稳。
甚至，他连深吸一口气都觉得费劲。
“废人而已，死不足惜。苏扬，记住，不是你要杀我，是君要我死。”陆钰颤声笑道：“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我是活不了的。”
“为什么？”
苏扬的心如刀绞般撕裂的痛。
陆钰早已做好了生死抉择，所以当面对一切的时候他比苏扬会显得坦荡。
他用尽全身的气力把身体向上挪动了一下，然后对苏扬很小声的说道：
“知道宋大哥为什么有生的机会却会选择死吗？因为他不想再有一个兄弟死在他的手上。曾经他和你一样，也站在自己兄弟的面前，拿着刀架着他兄弟的脖子。”
“我……”
苏扬的手在抖，然后一不小心就把刀掉在了地上。
“噗！”
谁知，这时，陆钰忽然一口血喷在了他的身上。
只是眨眼的功夫，陆钰的脸色就惨白了下去。
“陆钰，陆钰你吃了什么？快给老子吐出来。”苏扬再一次泪花双眼，他手忙脚乱的去捂着陆钰的嘴，但是嘴里还是有血不停的流出来。
陆钰从没有失去微笑，他摸出手去捡起身边的那把刀，然后塞回苏扬的手上，叮嘱道：“记着，补，补一刀。好，好好，活着……”
“不要，陆钰，你不要睡着，不要睡着啊。”
“醒醒！”
“你快给老子醒醒！”
陆钰疲惫的把眼睛重新睁开，无气无力的轻问道：“嫂，嫂子叫什么来着？”
“叫晴雪，慕晴雪。”苏扬恸哭着用沙哑的嗓音急忙回道。
“好，慕晴雪，我，我记住了。苏，苏扬，来，来世，世，我，我们，再做兄，兄……”
“陆钰！陆钰！”
苏扬撕心裂肺的大喊没能叫回陆钰。
陆钰的决然死去，手里的刀像是他留下的最后寄托掉在了人间。
苏扬的眼泪哗啦啦的流下来，滴在了陆钰的脸上。
他死死的抱着陆钰不忍松开。
心情悲愤。
大吼：“不……！不……！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