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帐簿
金太太见凤举这么一说，也在意料之中，便转头看向鹤荪，问道：“老二，你也听到了，你大哥不愿意来当这个家主，你可愿意?”
鹤荪一向没什么主见，听母亲这么一问，也不知道怎么回答，就看了一眼慧广，本想从她那里得到点提示，见到慧广的手在桌上来回摆动着，便晓得她的意思了，忙回道：“妈！你说笑了，大哥都不行的话，那我就更加不行了。”
二人的举动自然是逃不过金太太的法眼，金太太于是问起鹏振：“鹏振，你大哥和二哥都不愿意当这个家主，你总该愿意了吧？”
玉芬听金太太这么一说，不由的心中一喜，脑中飞快的计算着当家主的得与失，正要暗示一下鹏振时，但见一旁原本在把玩着玉扳指的鹏振说道：“妈！您老人家选谁也别选我，你也知道的，我这人啊！最烦那些乱七八糟的家事，要是让我当真个家主的话，日后难免家里会乱成一锅粥，再者说，我想不论谁当了家主，也不会克扣我的吃穿用度，我还是安稳的当我的富贵闲人，没事看看戏，听听曲就好了。”
见鹏振这么一说，玉芬顿时生出一种恨铁不成钢的心情，双手紧紧的揉搓着一方丝帕，恨不得把它大卸八块。
燕西见三位兄长都拒绝当家主，心想：看来这家主之位八成要落到自己的头上了，可是自己当家主的话，只怕难以服众啊！毕竟自己现在没有什么差事，更重要的是没有什么大的进项，就算写小说能得稿酬，但现在也只是十块八块的，这点钱对于金家而言，不过是杯水车薪。心下打定主意，还是先推脱到吧，眼下当家主不合适......
想到此，不待母亲说话，燕西就说道：“妈！眼下你当家主不是正合适吗？干嘛非要在我们哥几个中间选一个呢？”
金太太看了燕西一眼，朝着众人说道：“我毕竟老了，加上你们父亲去世后，我觉得自己是越发的不中用了，眼下还能硬撑着管理这个家一年半载的，可之后呢？金家怎么办？我能眼睁睁得看着这个家散掉吗？或者说眼睁睁看着你们兄弟几个把这个家给败掉吗？”
四兄弟一听母亲这么一说，顿时都有些面红耳赤，站在那也不再说话。
一旁的三姨太见此，便说道：“太太管理着金家二三十年了，而且早年间也和老爷一起出过国，是见过大世面的人，不知太太可有什么好法子解决我们金家眼下面临的问题？”
金太太心里正想着怎么把内心的想法说给大家听的时候，见三姨太忽然这么一问，正好问道点子上了，不由的多看了她两眼，对她的改观也好了很多。
金太太扫视了一眼众人，说道：“好法子我倒是没有，不过笨方法我倒是有一个，不过在那之前，我们还是先把金家的总账给理一理。”说着，起身前往里间走去。
众人不晓得母亲葫芦里卖的是什么关子，都好奇的看向里间。
不一会儿，见到金太太两手却捧了一个手提小皮箱出来，向着屋子中间桌子面上一放，接上掏出钥匙将锁开了。大家看到金太太这样动手，都眼睁睁地望着，谁也不能作声。也料不到这手提箱里，究竟放的是些什么？
只见金太太两手将箱子里的东西，向外一件一件检出，全是些大大小小的信套纸片等类，最后，却取出了一本帐簿，她
向桌上一扔道：“润之，你来给大家念念。”
润之走到桌前，拿起账本，翻看了一眼，问道：“妈！要怎么念？”
金太太说道：“亏你还是个读书识理的，还能怎么念，当然是一行行的念了。”
润之见此便小声的念道：“股票......”
话未落就见金太太说道：“大点声，这么小说给谁听呢？”
见此，润之便大声念道：“股票一百八十万元，计利华铁矿公司名誉额二十万元，福成煤矿公司名誉额十八万元，西北毛革制造公司名誉额五万元......”
念到这时，金太太摆摆手说道：“且慢一点，在这里我要和大家说一下，在场的人，对于这名誉股票，恐怕还有不懂得的，我来说明一下。这种股票，就是因为你们父亲在日，有个地位，人家开公司做大买卖，或者开矿，都拉他在内，做个发起人，以便好招股子。他们的条件，就是不必投资，可以送股票给我们，这种股票，是拿不到本钱的，甚至红利也摊不着，不过是说起好听而已。平常都说家里有多少股票，以为是笔大家产，其实是不相干的。好了，润之，接着往下念。”
润之又念了十几项，只有二十万股票，是真正投资的。但是这二十万里面，又有十五万是电业公司的。这电业公司，借了银行的债几百万，每月的收入，还不够还利息的，股东勉强可以少还债，硬拉几个红利回来，这种股票，绝对是卖不到钱。那末，一百八十五万股票，仅仅零头是钱而已。
金太太看了一眼众人说道：“别看这些股票多，但真正能换钱的只有五万而已，外面都说金家家大业大，实则不然，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
燕西这么一听，恍然大悟，原来这个世界上并不是所有的富人都是真正的富人，很大一大部分富人都是互相吹捧出来的而已。
润之又念道：“银行存款共计六十二万元，其中中西银行三十万，大达银行二十万，中国银行十二万元。”
佩芳因道：“大嫂，你听见没有？”佩芳笑着点了一点头。
玉芬道：“父亲对于金融这件事，也很在行的，何以在两家最靠不住的银行，有了这样多款子？”她虽是说闲话，那声调却很高，大家都听见了。
金太太道：“这两家银行，和他都有关系的，你们不知道吗？”
佩芳道：“靠得住，靠不住，这都没有关系，以后这款子，不存在那银行里就是了。”
玉芬道：“那怕不能吧？这种银行，你要一下子提出二三十万款子来，那真是要它关门了。”大家听了这话，以为金太太必然有话辩正的，不料她坐在一边，并不作声，竟是默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