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围城 精灵与狂妄计划

普洛马是可以用脚踢开希斯房门的惟一的人。希斯好好地抱怨过几次，这样子实在与淑女二字相差甚远，但是普洛马也总是以自己双手占着为由来搪塞，希斯也只能够苦笑两声，也便随她去了。

早在刚刚从大公国逃到高岭王国的时候，希斯总是觉得将来一定会迎娶这位高大的女孩子，她也是观湖庄园中唯一的女孩子，她自然成为了唯一的宠儿。在那个近乎于软禁的庄园之中，这位温柔的‘姐姐’是希斯黑暗世界中惟一的光明，以至于到现在年纪都快三十岁，也不免时常对普洛马有些依赖，这些想改也改不掉了。

普洛马有自知之明，她的姓很是显赫，但是确实地位最为低贱的私生子，她甚至是纯血帝国人，这更是地位地下的象征。与马、驴或者精灵族不同，人类所拥有的杂种优势，在女神教会的努力宣传育种之下，像普洛马这种纯血人类已经近乎绝迹，所剩下的，也要背负上“蠢货”“低能儿”‘泥巴种’的标签过上一辈子。

普洛马有着一头金黄甚至璀璨的柔顺头发，五官周正，有着一对碧绿色如宝石的双眸，虽然算不上很漂亮，但还是极为顺眼。身材高大，足足有一米八几，比希斯还要高上一个头，四体修长，长期在神力的保养之下看上去如十几岁的少女一般，其实她比希斯还要大上两岁。

普洛马踢开门，看见希斯有在假装眺望星空，就把酒端到窗台之上，到了两杯，说道：“你的杰作已经抄完了，还有什么吩咐么？”

希斯美美的嘬了一口，发出满足的声音，继续假装观星的说道：“你觉得写的如何？”

“很……有魄力。”

希斯有些惊讶，说道：“我又‘有魄力’了？怎么说？”

“这都是小事，我们在兰斯还要呆几天，慢慢写你的‘回忆录’。”普洛马也没去看他：“安娜皇女你写信了么？这已经好几个月了。”

希斯沉默的喝着酒，没有说话。普洛马叹了口气，说道：“你不能够这么冷落你的未婚妻，你不能再闹这种脾气了。除非你准备彻底和莫奈决裂，转向去娶莫安怡，和四皇子莫和组成新的联盟。你也明白，这更加‘有魄力’。”

希斯握住了普洛马的手，感受着这双手微微的冰凉，说道：“我们继续写吧，你来记下来。”

“在鲱鱼与美酒的战役结束之后，我们扔下几千具尸体在那片平原下。到达莫奈的围城营地时，是景炎二年九月二十七日的夜晚，刚过中秋，天气晴朗，月如圆盘。这一天一定要记下来。”

还没有进入围城营地时，希斯就已经感觉到一群饥饿的人正在翘首以盼。大车还没停稳，就已经有大批的士兵连甲胄都没能够穿戴整齐，就已经迫不及待的把大麻袋抢到肩上，嘈嘈杂杂兴高采烈地搬向围城营地之中搬卸。人群中一个紧捂住脑袋的人大声喊道：“规矩点，规矩点，注意纪律！谁拿石头砸的我！”

希斯站在车上，对着莫奈大声笑道：“这就是不带头盔的恶果，我就没见过你戴那玩意，还是我给你找的那扇金红色的雉鸡翎。”

莫奈揉着头拉着希斯的脚踝往下狠拽，希斯纹丝不动。莫奈大声说道：“这里人太多了，进我的指挥部，我有大事说。”

希斯跟在莫奈的身后，一边把人群挤开，一边维持神力几乎半飘着在坑坑洼洼的泥路上。希斯大声问道：“你把我的军团放在哪里了？你的指挥部在哪？”

莫奈也跟着大喊：“你的军团在河对岸，西边的大要塞里面，我们叫它牧者要塞，你的刺刀军团一直驻扎在里面，现在也叫刺刀要塞了。我的指挥部就在前面，我们拿下奥古斯丁堡垒之后发现里面太小，就在外面重新建了营寨，卡佩人的东西都是看上去好，堡垒里面简直一团糟。”

“你让神官们都过来，我还有事情要说。”

“我早就安排了，小心水道！”莫奈踏在一块很长的木板上，摇摇晃晃的趟了过去，一边摇晃一边骄傲的介绍到：“这个奥古斯丁堡垒是卡佩人在开战前临时建的，很是坚固，用一座横跨斡滩河的大桥连接南八继城，可惜的是他们临撤退的时候把桥靠近我们这里给炸掉了。但是这还是这片平原中最坚固的据点。”

希斯跟在身后，问道：“后勤还能坚持多久？不要在谈判前提早崩溃了。我接到密报，谈判很是艰难。”

莫奈看四下无人，回答道：“尚有月余之用。”

希斯哈哈大笑，讽刺道：“我都已经远道而来，你还用说这种话么？”

莫奈尴尬说道：“不瞒你说，只有一周之粮了。”

希斯继续嘲讽道：“你以为你是谁，曹仲德么？”

莫奈只好双手一摆，作投降状：“好，好。昨天就已经没有了。人类的还能剩一点，但是精灵们，他们已经在尝试着吃大豆了。”

希斯摆手道：“嗨，石老三。听说你吃了大豆之后拉的厉害，要我帮你看看么？”

石老三大名石全福，是一名草原精灵，是远征军统帅军团的第一大队长，和希斯莫奈一起是义勇军时代的老人了。他平日里穿着相当整洁，就算是在炮兵阵地里都要每日刮胡子的狠人。但是现在他仅仅身穿一身简单的布袍，而且明显有着可疑的污渍。

他算是很帅的精灵了，那些精灵女神官们每每望向他的都是火热的目光，虽然人类很难理解眉毛和耳朵的角度是怎么区别出‘帅气’这两个字的，但是现在面色相当苍白，双腿一直打颤，满面虚汗的望向希斯这里，简直望穿一帘秋水。看到希斯飘飘悠悠的过来的时候，他留下两行清泪，拉住希斯的衣角，直接跪在了地上。

“大公！”石老三哀求着：“救救我们吧，大公！”

希斯将他扶了起来，单手戴上了腰间的手套，附在了他的腹部。石老三只感觉到一股灼热的力量传来，减轻了内脏的痛苦。

希斯说道：“你知道对于精灵误食大量淀粉一年光是高岭王国要收治多少人么？我先来快速激活你肠道内的淀粉酶，我记得你的肠子里分泌的尤其少，然后催动你的肠子蠕动，你的肝脏已经受损了，我的朋友。你现在需要大量补液，否则你会活活拉死的，你们的随军神官都在干什么？”

莫奈解释道：“这就是问题所在，我们买到的是假的大豆。它好像极为黏稠，几乎都是由淀粉做的，这些食肉动物全部受到了极大的影响，兄弟，他们无法参加下次攻城了。”

两人扶住石老三，缓缓地向大营之内走去。一进大门，眼前的惨烈场景已经是达到了骇人听闻的地步了，随军的一位大神官赶忙用净布包住双手，赶快迎了上来，顾不上见礼，连忙对希斯说道：“神使，我们人手不够，这些豆子都极为难以消化，已经有肠梗阻的情况出现了，我们需要人手或者思路。”

“这样，你们全部听我的。”希斯神力野蛮的扫过，决定道：“轻一点的找人类士兵照顾一下，严重的你们亲自施用神术，至于所有需要手术治疗的，全部挪到一个施加净化术的营帐之中，你们在要保证在半个小时之内将他们聚集在一起，并且不能出现伤亡，做得到么？”

“以生命女神之名。”大神官只来得及点了点头，赶紧转身布置任务去了。

希斯回头，睁开双眼尝试看向莫奈，说道：“我们有三十分钟，菲兹到了吗？”

“你看，他来了。”

希斯首先感觉到一根极长的铁盔在向他们走来，他创造性的将一根长度接近一米的金黄孔雀翎插在他的纯金的铁盔上，单单是各种宝石就镶嵌了十四颗，其中一颗鸵鸟蛋大小的纯净红宝石镶嵌在眉心之上正中央，在夜晚也绽放出明亮的光华。

“三百五十年前，卡佩泰成大帝的征服者帝盔。”感受到希斯缥缈的视线，莫奈耸耸肩膀说道：“我写信问的安娜。”

菲兹身形在卡佩人中也算得上高大，一身连金带银的沉重板甲，牵着一匹更加庞大的夏尔马缓缓地向这里走来。希斯感叹到：“理查那里已经穷的拦路抢劫了，我看菲兹这里富得简直流油啊。”

菲兹已经过来了，二人也不好说闲话。莫奈上前一步，率先引荐到：“这是格拉特堡大公，菲兹你见过。这是菲兹卡佩公爵，希斯你也见过。”

菲兹说道：“我还记得，就在金玺石书的现场，大公就是第二位的选帝侯，给在下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很高兴见到您，大公阁下。”

希斯落地，睁开眼睛说道：“我记得你站在卡佩老王的身后，左起第二个。你好像一直是卡佩驻帝都专员吧。”

菲兹微笑道：“您的卡佩语说的真好，就像当地人一样。我有幸在帝都参与过帝国政府的行政，也很荣幸能够代表卡佩人民在帝国发出声音。”

莫奈拍拍二人的肩膀，说道：“我们抓紧时间吧，希斯还要解决这一地的事情。”

三人踏入指挥部，指挥部只是油毡布裹起来的木头帐篷，在一个营地中险峻之地，左拐右拐才最终进去。营帐正中是一张巨大的木头桌子，上面平铺着一张极其详尽的地图，一旁还有一半的麦酒。莫奈对于画地图有着疯狂的痴迷，普洛马甚至现在还保存着莫奈从观湖庄园时代就画所有地图，足足有上千张。

希斯，莫奈，菲兹，还有所有的军团长，大队长们，还有远征军军部的成员们。莫奈首先一掌拍在地图上，宣布会议开始。

参军马赞介绍道：“我们在半年内没有让他们获得一粒米，还绘制了方圆五十里范围内的全部地理水文资料。”

营长林清说道：“得到了大公带来的这次补给，我们可以继续五到七天，但是刚刚大神官告诉我，我们的药品告急了，部分药品只能够用神力温养，这让神官们透支了。”

长史伏完继续说道：“得到大公支援的两千巡林骑兵和两千狮骑士的支援之后，我们在可以尝试一些更改战略部署。现在狮骑士在大营，巡林骑兵部署在大公的要塞之中。”

菲兹说道：“我带来五千精锐，我希望参与到下次攻城之中。”

莫奈问道：“诸位有什么想法么？”

希斯将双手支在桌子上，沉稳的说道：“我这里有上中下三策，只看你们要用哪一计了。”

莫奈摊开手道：“你只管说，你的计策永远是有用的。”

“上策是留下两千人保持一个围城的架子，集中我们的全部精力从连江要塞渡河，绕过南八继城，攻打征服领。征服领本就空虚，就算不克，也可以掠夺给养，它是仅次于乐夏领的卡佩粮仓。万一两者都不可，也可以直接攻打北八继城，也就是现在的卡佩王庭，我带五千骑兵直取水泗领，北八继城虽然破败但是也可以至少坚持十五天，打下征服领和水泗领可以增援菲兹你的部队在凯旋领的声势。到时候卡佩七领而我们据其五，这样我们就完全可以让代表团去放开手脚来进行谈判了。在休战期可以贷款购买一些从大公国走私来的粮食，这些都没问题。”

众人吓得都站直了，莫奈嗯了一会，说道：“还有中策呢？说出来听听。”

见众人不满意，希斯只好说道：“中策就是趁着我方虚弱，放出消息增兵减灶，用高硫焦煤，你们肯定还剩下不少。只要他们沉不住气出兵任意一个要塞，就可以围点打援，至少可以消减一些有生力量。同时菲兹你立刻通电全国，宣告进行独立会谈，迫使理查命令南八继城出兵，只要你做诱饵，他们至少会攻打一个方向。我觉得他可能攻打要塞，南八继城的执政和总兵的性格普洛马有调查，我觉得可以利用。”

莫奈和众人交换了意见，没能看希斯的眼睛，解释道：“这上策在军事上太过弄险，中策在政治上太过疯狂，下策呢？拿出来说一说吧。”

希斯找了一把椅子坐了下来，无奈的说道：“下策就是继续围城以待时变，但是我们仍然需要全力攻城，给谈判代表们争取空间。”

莫奈拍了巴掌，赞叹道：“对，这就是一个好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