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梅 罗莎蒙德与戴安娜
让娜在冷冰冰的高级牢房之中休养了两个月，毕竟是死过一次的人，被生命女神亲自修补身体之后，那些补过的地方都有着极为可怖的巨大疤痕。特别难以启齿的是，被黄悦一箭射穿的左胸，还有其他的一些伤害，让她现在就如男子一般。
卡佩拒绝了希斯入境的请求，无奈之下，只好派来一位人类的大神官，温养了许久之后，让娜才能够正常的行走生活。但是让娜变得有点神经质，特别是每次出门，都需要找一件高领的衣物，还要用围巾遮住修长的脖颈，更不用说是在人前轻易地说话了。
第二场的审判还是在圣林大厅，说是大厅，其实是一间完全密闭的审判庭。从大门进入，是一处圆台，不高，在正中心。往上是三个大而豪华的座位，两旁则坐满了各类贵族与神官，没有一处空隙。
三个圣座往上，是唯一的光源，七扇马赛克的花窗，绕过圣座，直直的射到让娜的脸上，让她一丝一毫的隐私都荡然无存。让娜真的第一次如此痛恨光芒。
大神官是主审官，和圣王国的两名红衣司铎不同，他不喜欢高高在上的圣座。他每一次都要从正中走下来，盯住让娜暗淡的金红色眼眸，有些心疼的开始询问：“传今日的第一位证人。”
阿米娅是这一次审判的书记官，她记述了整个审判过程的所有资料。第一位证人是圣女团的圣女之一，凯瑟琳·德·鲁瓦露。
大神官开始了问询：“鲁瓦露圣女，请问让娜是正式的卡佩圣女团圣女么？”
鲁瓦露圣女：“是的，让娜圣女是正式的卡佩圣女，供职于卡佩圣女团。”
大神官继续问道：“那么，让娜圣女是否曾经参加过圣女团的正式活动么？比如赈灾、祈祷之类圣女应该做的工作。”
鲁瓦露圣女有着漂亮的黑发，摇动起来更是柔顺道炫目，但是无情的否定道：“从来没有过。甚至于说，让娜圣女从未在圣女团现身过。”
“如此说的话”大神官转过头来，问站在一旁有些萎靡的让娜道：“让娜圣女，你是怎么向神明祈祷的呢？”
“就像每一名战士一样，在战斗前独自祈祷。”让娜操着沙哑的嗓音说道：“我绝大部分的时间在军旅之中，并没有祈祷的时间。”
大神官追问道：“是独自祈祷的么？真的只有一个人么？”
“是的，我只有一个人。”
两边听审的贵族们爆发了一片喧哗，纷纷交头接耳起来，大神官不得不喊道：“先生们！女士们！静一静，请静一静！”
等静下来之后，大神官对让娜说道：“孩子，你知道独自祈祷是最大的对神明的亵渎么？”
“我不知道。”让娜还是没办法一次说出太长的句子，缓了一下，继续说道：“对神明的敬仰，为什么会与祈祷的人数扯上什么关系。神明从来没有建议过什么祈祷的规矩。”
关系神明，就算是大神官也不得不追问道：“这么说，孩子你真的见过神明的真容了？”
“这是自然。”让娜真的成长了很多，而且多多少少的受到了希斯的耳提面命，讲话方式有了很大的不同：“我再怎么说也是光之王的神使，见到神明是自然的事情。”
“这就很奇怪了。”大神官话锋一转，貌似很震惊的问道：“历代的神使都没有参见神明的记录，为什么偏偏你能够见到神明的真容呢？”
让娜还是吃了文化的亏，但是还是沉着应对道：“以前的神使是怎样的，我不知道。但是我确实已经参见过神明了，这不是你可以质疑的事情。”
“这不是我可以质疑的事情么？好吧。”大神官也不在意，继续问道：“好吧，你一直自称是光之王的神使，请你拿出证据，证明这一点吧。”
“我能够怎么证明？”让娜回答道：“格拉特堡大公承认我的身份，我认为这足够证明了。”
大神官早有准备，这样就直接的问了：“那么，有大公阁下的正式文书么？如果有的话，确实是不错的佐证，让娜，孩子，可以请你提供一下么？”
怎么会有这种东西，让娜心中忍不住怒吼道。但是反应在嘴上，让娜还是忍了，冷静的说道：“这种文书闻所未闻，大神官大人何必强人所难，要这种证明的文书呢。”
大神官笑着说道：“其实要证明也不算难，神使大人。只要你能够证明你的神力技艺远超大神官等级就好，请吧，神使大人。只要你使用出一个简单的神术便好了。”
让娜闻言，沉默了许久，她怎么可能不知道神术是最大的区别，但是现在她被从灵魂上剥离了与神力之源的联系，之所以还能动用一点点神力，还是因为在肉体在这觉醒一年的时间内受到了极大的侵蚀，这一点神力已然是成为了让娜的一部分，但是仅凭这一丝神力，一个神术都用不出来。
不对，让娜想到。她还有一个不算是神术的神术，将颤抖的右手抬起，越是想要让它稳定下来，就越是抖得厉害。一点点凝光不断地聚集着，倾尽全力，终于凝成了一个小球。让娜心一横，干脆的一抓一甩，一根光剑就出现在掌心之中了。
让娜面色有些潮红，将光剑对准大神官，有些失落的说道：“怎么样，这样子够了吗？”
众人一见让娜有些动手的意思了，立刻警觉起来。两旁站着的二十名紫衣卫士，瞬间将一人高的大剑向让娜急斩而去，剑锋激荡之处，连破空声都来不及传递出去。两旁高座的贵妇人，都已经为了这突如其来的战斗尖叫了。
让娜虽然远不如当日，但是十几把剑还是不放在心上，任凭大剑落在自己的身体之上，然后静的看着那些剑刃崩坏，在天鹅的身躯之上留不下一丝一毫的痕迹。
高热的光剑丝毫不动，让娜仿佛找到了之前的英姿一般，警告那些宵小之徒道：“想要杀我，你们还远远不够格。滚吧！”
大神官的脸被崩裂的剑刃划过，一道血痕从鼻尖知道眉梢，鲜血纷纷滴落。
不过大神官还是不会慌乱，神力在手套上转了两圈，一个光点出现在指尖。用高热瞬间烧灼了伤口，大神官保持着微笑，继续说道：“这一点许多神官都可以做得到，算不得什么。如果你要以此作为证明的话，这样，十万把如何呢？”
“十万把？”十万把不算多，如果是刚刚结束兰斯进军的让娜，一百万也用得出来。可是现在，一把就是极限了。
大神官继续说道：“如果你做不出来，那么我也只能够很抱歉了。”
让娜不得不辩解，只可惜大神官直接打断了让娜的话，说道：“好，下一个问题。”一边高声问道一边返回高高的圣座，在黑暗之中紧盯着让娜，包括一旁的鲁瓦露圣女，问道：“让娜，你曾经不止一次的说过，你拜见过神明的真容。那么，你可曾见过异神的容貌？”
“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大神官笑道：“根据神官珀西瓦尔的诊断以及你的疗养资料，你的肉体经历过一次‘彻底的死亡’。那么我要问了，你到底是如何摆脱死亡的阴影，如何修复躯体的？”
“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左边圣座上的红衣司铎康斯瓦尔有些嘲笑的说道：“别忘了你踏上审判庭时的誓言！我们的问题，你必须要回答！”
让娜的目光洞穿黑暗，冷冰冰的说道：“我只能告诉你们我能够告诉你们的，其他的事情，我一概不知。”
右边圣座上端坐的红衣司铎伊莎贝拉，此刻开口道：“你不要这样子说话，我们的目的是撇清你犯罪的嫌疑，请你配合。至于我们，身为资深的神官，我们自信知道你所知道的事情。现在，请你回答问题吧。”
让娜非常不满二人的态度，直接说道：“你们无非是要证明我亵渎神灵罢了，何必非要摆出一副为了我的样子。神官们，你们还有其他要问的么？”
“看来你是承认你亵渎神明了。既然如此，你就在这一篇供词之上签字吧。”伊莎贝拉见此机会，进一步逼迫让娜。
“请稍等一下，伊莎贝拉司铎。”大神官忽然打断伊莎贝拉，和蔼的说道：“我们还有证人在等候，是不是可以传唤下一位证人，听听证人们的证词再做结案呢？”
伊莎贝拉沉默，康斯瓦尔迫于压力，只好说道：“大神官阁下是主审官，自然可以传唤下一位证人，是我们唐突了，请您见谅。”
大神官微笑，命令道：“请圣女团其余圣女，鲁瓦露圣女请退场。”
鲁瓦露惊讶的回头看去，三名高高低低的圣女穿着相同的朴素祭袍，一同向内走来。最高的是梅圣女，她已经四十五岁了，来自一个细工匠的家庭，是最为知名的光明圣女。最年轻的是罗莎蒙德圣女，只有二十出头，满脸的青春活力，有着极为靓丽的金发，是个帝国人。
最低的是戴安娜圣女，她少有特点，但却是与让娜关系最好，在兰斯的日子里，她还为让娜腾了一间房间，二人共同生活了半个月的时间。虽然是公爵的女儿出身，但是却没有丝毫贵族的坏毛病，每一分的收入都会拿去建设济慈院，是让娜所尊敬的人。
没有理会近乎被强行赶出去的鲁瓦露圣女，大神官说道：“梅，你是最富经验者，告诉我，让娜是不是不敬神明之人？”
“决然不是。”梅圣女严肃的证明到：“我每一次见到让娜圣女，都能够知道她对于神明的敬仰。我将与她的一切交往写好了一份点正的书信，还请大神官阁下参阅。”
说着，梅圣女递上了一份封好的信件，印好了鲜红的火漆。一名紫衣近卫将这封厚厚的信件呈递给大神官，大神官仅仅掂量了一下这封信件的厚重之后，就将它郑重的放在一旁的小台之上。继续问道：“那么，让娜是会参加圣女团的工作的了？”
梅圣女思考了一下，说道：“圣女团终究隶属于卡佩中央政府下属组织，与卡佩光明教会只有名义上的联系。圣女团的工作并非需要所有圣女一起出席，而是在非常需要的时刻，才会指名分配工作给某位圣女。”
“你说了这么多，也就是说这位让娜并没有参加过任何圣女团的工作了？”伊莎贝拉突然开口问道。
“不，让娜圣女一直在进行着圣女团的工作。”戴安娜圣女开口澄清道：“这里是两件圣女团署名的任命书，任命让娜圣女在南八继城战役与兰斯战役之中，负责在军队中激励士兵信仰的工作。请主审官检阅。”
戴安娜圣女一手托起两卷崭新的羊皮纸卷，木牌，两处火漆一样不少，一样不差。大神官几乎是第一时间抢过来这两卷任命书，拆开来之后仔细的校对着每一个小的细节，特别是两枚火漆的纹章，都找不出一丝破绽。
将它们递给一旁的康斯瓦尔和伊莎贝拉之后，大神官沉思着，随后问道：“让娜，你可曾见到过这两封任命书？”
让娜已然用灵魂发誓，不能在审判中说出任何的谎言，但是让娜还是说道：“我在两次战役开始之前，都无法进行阅读。如果我现在可以看到这两封任命书的话，必然可以给出一个答案。”
“不必了，我相信我们卡佩圣女团的信誉。”大神官知道这种话术对于让娜没有作用，不再自取其辱了。反而说道：“对于你的亵渎神灵的罪名，证人们还有什么证据么？”
罗莎蒙德圣女最后说道：“如果大神官阁下还有什么疑问，当然可以再行讯问。不过对于让娜圣女，我们都可以为其忠诚的信仰作为担保。”
记录结束，景炎三年七月二日，阿米娅·德·鲁瓦露。